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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潮湿更加阴暗。点起的火把也只能照见一寸地,那光亮被浓黑瞬间吞噬。

    到了地下,空气凝重稀薄。站在火把边,感觉要窒息。倾月难过得拧起了眉。鼻端充斥着腐烂的酸臭味道。穿着木屐,一步比一步沉重。末了才发现底下积了厚厚一层淤泥。

    走了那么久还没到,倾月甚是不耐烦。

    “竟不知皇城之中也有这么多犯人。这天牢,都住满了?”

    “回王妃。这人在宫中,很多只是小罪,主子们一时气愤下令关的。时间一久也就忘了,也没人敢私自放人,便一直都关着。总是越关越多。”那狱卒有些害怕,回话的时候畏畏缩缩的。

    倾月不经意地问道:“这样的人有多少?”

    “老老少少的,不下千人。”

    “这么多?”闻言,倾月不禁摇了摇头。这皇城里,主子也不过百来人,怎么有这么多人被关押着,平摊下来,每人有十个。哪那么多不顺心?

    “王妃到了。”

    紫荧小声提醒着。倾月回过神来,迈步踏进了牢房。侍从押着那侍女跪下。那侍女倒也不挣扎,顺从地让抓着。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奴婢纸鸢。”

    “纸鸢?”红唇一勾,哑然失笑,“很好听的名字。你是雪妃的贴身侍女,是吧?”

    “回王妃,是的。”

    倾月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是个很懂礼节的宫女。盘问的时候,这么镇定。这么问下去想来也问不出什么。转念一想,笑道:“纸鸢,以前我盘问人总是用极刑,在我急切的需要某一个答案的时候。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换成了犯人没有时间……”

    话未尽,纸鸢突然磕头,“王妃,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与雪妃无关。”

    倾月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待到所有人都退了开去。倾月冷冷吐出了一句话。“告诉我,你的理由!”

    “奴婢没有理由。”

    倾月也不说话,就等她继续说。一阵死寂,纸鸢依旧镇定。

    “这天牢的透气真的很不好,在这里关着,活生生能把人给憋死。”倾月说着站起身,“我就先走了,你想明白了,想到了些什么,可以让他……”

    纸鸢抬起头,看着她手指的方向。那胡子邋遢的狱卒点了点头。“就让他到离落宫来找东王妃。”

    “为什么是找你?”纸鸢忘却了要害怕,只盯着她看。倾月轻笑,“看来你还不知道,陛下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置。换句话说,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活不过今晚。你是这样,你的主子也一样。”

    这话,正中她的忧虑,一时间所有的镇静崩塌。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那雪妃岂不是有难了。事情怎么会成这样?当下并不曾知道陛下会误食。出了事之后,所有矛头都对着雪妃。

    “王妃,王妃求你。真的是误食,我不是有心对陛下的。求你相信我。”

    “那你下砒霜,用意何在?”倾月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你的,我自会斟酌,信还是不信。”

    “雪妃说只要她在朝阳殿被人下了药。一切就顺理成章。她……她就可以……嫁祸于人。”

    “所以陛下是误食?”倾月抿唇一笑,“你这粥是搁在哪里的?”

    “御座前……”

    “居心叵测!”倾月抬袖一下打在了她脸颊。“一派胡言!”

    这一下,让纸鸢整个人都扑倒在地,脸颊磕到了石头,血潸潸地流。倾月掏了丝帕递给她。“你倒是一定要想清楚,我跟你要的口供究竟是什么。”

    “王妃不必费心了,死人才能给你你想要的答案。”锋利的簪子,划开了纤细的脖子。满目惨烈,瞬间毙命。

    倾月踉踉跄跄地后退,撞到了那牢房的柱子。侍从慌忙跑进。重重人墙遮住了那具尸体。倾月的手抓着那柱子,想要松开手,才发现她的手痉挛。手指都弯曲了,紫荧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拨开,急得发慌。“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一行人将倾月搀扶出天牢,她整个人倒在软轿。雪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天牢,正要上轿。看见雪,倾月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无力地伸出了手。

    握住她手的时候,那冰凉的温度还是吓了雪一跳。她张了张嘴,没有声儿,可是他听明白了。“是我逼死了她。”

    “送王妃回离落宫,记住,今儿个东王妃在清园赏花。”

    “是,雪大人。”

    “雪——”倾月微微起身。雪怕她摔着,伸手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倾月,不是你的错,不要什么都责怪自己。逼死她的不是你,是雪妃。”

    倾月不由得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紧紧的,不愿松手。“雪,我、我没想要她死。我只是,只是要一个答案。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