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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车厢垫下了十数层的软缎,柔软温暖。连夜出城,归队。渐渐的闻见了篝火的味道。马车停下的时候,她伸手去撩车帘。正撞见弯腰走进的他。“夜深露重,你还是不要出来了。这车厢里也不暖和,要不要暖炉?”

    “不要了。”倾月抓着他的手,推着他往后退。出了车,只感觉夜风在呼啸。跳下了马车,看向那一团温暖的火。

    扯了身上的披风替她系上。牵着她在火堆边上坐下。火光照得她满脸通红,眼中有一簇火在升腾。

    “小姐,哲皇子已经睡下了。”

    倾月回眸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去守在他身边。”经过白天的事,她实在是不敢再冒险,若是他有什么好歹,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紫荧的脚步声远去。倾月揉了揉眼睛,额头抵着支起的膝盖。然后他伸手,扶着她靠着自己的肩。“丑奴儿,今天的事你觉不觉得是预谋?”

    “说是预谋,不如说是圈套。”这世上,敢接手杀她的杀手还没出生。而刚刚那些人,她并不想承认。可是的的确确是暗卫。既然是她的手下,那么那些人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清楚她的身份。“寒,刚刚那几个人,你全杀了?没留下活口?”

    如果有留下,那她就可以查到。如果一个小队所有人覆灭,那么将查不到是谁委托。

    “恩,应该……全死了。”

    “这样……”她的手拨弄着身下的杂草,心思游走,不定,彷徨。“寒,你说是谁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不知!”他的声音如风一样轻。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以后,让我们并肩作战。我不要你的保护。”

    “明白了。”她的下颚抵着他的肩,看见了花启运和李叔相携走来。她松开了手,往后退。可是他却是伸手紧紧拥住,“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好。”

    “那个……”倾月急红了整张脸。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她一把推开,站起了身。

    “王妃和王爷感情真好。”老迈的声音,穿透夜色,带着一阵萧响。倾月漠然看着眼前的人,手指抚弄着腰间的箫。雪,回来了吗?在暗处,看着她,是吗?

    众人也听见了那一阵箫响。蓦然回身,看见的只有浓黑的夜。一对巡夜的士兵走过,那声音被金甲相撞声淹没。倾月垂眸,看着他,“寒,我累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花启运干笑,“打扰了王和王妃,还请恕罪。”

    “花大人,夜深了,怎么还没有就寝?”

    “人来了,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见到了七爷,特来看看。”

    “恩。”他随口无心地应了一声。“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儿个还要赶路。你要是累倒了,到了陕东道怎么接手?”

    “七爷说的是,那老臣就先告退了。”他请安要走,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七爷,映蓉可有来信,这些日子她可还好?”

    “恩,还好。”他其实不清楚,终究是欠了她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恨自己不是狠心的人。太过优柔寡断,注定会伤很多人。“那就好。怀孕的日子很难熬。怕只怕她思念成疾。七爷准备什么时候回东京?”

    “恩,不清楚。”他抓着铁棒,捅着那火。火苗子往上窜。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么继续跟着倾月。不回东京,一直拖着,很多事都会有变数。可是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西京。又或者在西京,他距离自己的目标也近些。

    “七爷,这一去陕东道,我可能再也抽不出时间去东京找女儿。还请七爷好好照顾他。”玉寒抬头看着火光倒影下的苍老的脸。他的关心似乎只给他的女儿。也许他以为只有他的女儿是他的希望。精明如他,也逃脱不开一些羁绊。

    “花大人安心吧。”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向着马车走去。他爬进了马车。见她正在看书。几上那烛火在摇曳。

    “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看书?”

    “我不待见他。不愿意看见他。”一手翻书,一手抓着点心。他趋近,她轻易闻见他身上烟火的味道。倾月搁下手中的书。“他是不是要你回去看看花夫人?”

    他没有说不,便是默认。倾月也不多问,只是瞟了他一眼,探身吹灭了烛火。然后她扯了被子,转了个身,在软垫上蜷缩着睡下。他在她伸手躺下,搂着她入怀,靠着他的肩,睡得也舒服些。“丑奴儿,当初我娶了花映蓉,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都只是为了陕东道。而今你已经收入囊中了。所以她也不值得一顾了,是吗?”她抬起手。黑暗中她可以看见自己的五指。五指缓缓收紧做出了一个握的姿势。“有些人,不是伸手抓就能抓住的。抓住了人也抓不住心。那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存不存在呢?”

    “我想是有的。”他呢喃着,沉沉睡着。倾月睁开眼,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还是执意看着。

    当天亮的时候,倾月命人将那些软缎全都收了起来。骑马走着,看着那四周风光。不日就要抵达陕东道的首府。倾月多日来的郁结难抒,此时此刻虽然心里难过,却也不想多想。

    玉寒骑着马,一路上看着她神色不平。他也难以展颜。她总是似乎有很多很多的心事。一行人进了陕东道之后,便要千人士兵寻地驻扎。然后轻装便行,前往首府。因为陕东道城内没有主事人。便决定在城门口稍停,商议一下进城之后的一切事宜。玉寒只不过是和手底下的人在谈事。一回首,突然看见刚刚还在前头的倾月。“王妃呢?”

    他问,没有人回答。竟是一不留神,她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快找!”玉寒的心在颤抖。天眼看就要黑了。她却不知去往何处。听见响动,马车内的哲儿探头出来,问外边的侍从,“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不见了。眼看城门就要关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她不见了?”他放下手,帘子落下遮住了他稚嫩的脸。入夜了,一行人进了城。在首府宅邸住下。花启运去了灵堂。而唯有玉寒还在城外,城门开了整夜……

    茂密的树林,流淌的河,她坐在高高的树枝,玩弄着他送她的剑。每一次去一个地方,他都会到处去寻适合她的剑。月光下,那剑泛着森冷的光。很是锋利。剑柄上金银线交错盘出的图案是字,仔细看竟然是凤于九天。

    “这剑,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倾月,你怎么知道人家在这里的?”

    “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你在哪里吗?”说着,倾月放剑回鞘,“雪,我喜欢这剑。”

    拿到这把剑,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喜欢,因为这把剑通体雪白,就像是雪一样。“人家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欢。它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剑,所以它绝对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