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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未至,声先到。

    门内门外的诸位来客,像是被纠缠的丝线骤然勒紧胸腔,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窈窕而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半弯的露台之上。

    皮肤仿若冰雪一般澄亮的少女,单手持一把墨骨折扇搭在掌心,瞳色冷淡地望来。

    纯白交织着深黑,越发显得那指尖透白,衬得对方淡漠的神情都带着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和不把一切人或物放在眼里的卓然。

    从这个角度仰头看她,便像是信徒匍匐在地,仰望高台之上的神明。

    明明没有华丽的衣衫作为装饰,仿佛出鞘之刃的气质却浑然天成,空气里都随之凝结出冰霜来,温度也似乎在迅速下降。

    不,并非是错觉。

    空气中凝结出浮空的冰台来,一阶一阶悬垂在半空之上,从闻音站着的高台一直延伸至一楼端坐的大人物们面前,至寒的冷意也随之扩散,甚至要在他们身上拢上一团轻霜。

    有些衣衫单薄的商人已经抑制不住地小幅度地颤抖起来,但是他们不敢说话。

    在这样的环境下,倒是没有人敢做第一个出头鸟了。

    直到那位霓裳阁的新东家飒然落座,轻甩长袖,隐去冰台之后,凝滞的空气才好像重新流动起来。

    那位据说有十分神通的掌柜,就规矩而恭敬地侍立在她身后,眉眼低垂,瞧着服气得很。

    一片寂静之中,闻音侧对面的中年男人捋了捋长须,笑着开口“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位不知打哪里出来的新东家,牙尖嘴利,瞧着是有十足的墨水”

    “比不得您。”闻音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似笑非笑道“岩王帝君他老人家钦定的规矩,原来在诸位的眼里,是可以全然忽视甚至于不屑的吗此番便受教了。”

    “诸位冒昧前来,算得上是十足失礼。但霓裳阁既然不计前嫌招待了,便尽量让大家宾至如归。只不过我不是喜欢叙闲话的人,诸位若是没什么要事,便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闻音手中折扇搭在椅边扶手上,随着她话音落下轻轻一磕,玉质的络子悬垂在侧面,哗啦一声轻响。

    叫人心头一紧。

    但也不乏心思活络之人,觉得这玉环鸣响之声异常清冽,似乎并不是璃月港中能够流通的凡品。

    更像是,仙人所居的绝云间里,偶尔能寻得半块的奇珍异石。

    意识到这点的商人悚然一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竟然都停住了。

    再等等吧他在心里跟自己说。

    但是刚刚第一个开口的中年男人,显然是有几分脾气在身上,当即冷笑道“好尖利的嘴巴,我等都是璃月港鼎鼎大名的富商,能来拜访便是给你十足的脸面,你一个此前不曾有任何名头的黄髫小儿,侥幸得了铺子也罢,竟敢如此托大且更有瑶光星大人在此,你等小民,作何不拜”

    他这一番话,便是将坐在人群正中央,那位位属七星之一的瑶光星也拖了进来。

    那瑶光星听闻这番话,摇头无奈笑笑,手指捻过胡须,写满了褶皱的脸上露出长辈般慈祥的笑意来。

    倒是做好准备,等着闻音来拜了。

    一边却斜插一道含笑的声音来“姚老爷是璃月港的老前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为难小辈,到底是不好看,不知道的,到以为您是为老不尊,亦或是瞧上了这家铺子,故意给人难堪呢。”

    场下顿时躁动起来。

    不为别的,便为这开口之人正是飞云商会那位老家主

    飞云商会乃是璃月港中巨擘,上一任飞云商会的家主,甚至是上一代七星中的一位,地位不必言说。

    早先他出现在霓裳阁,便有有心之人疑惑,觉得以这位老家主的性格,不像是如此急躁之人,但不成想,他并非为了钱势而来,倒是为了这新东家说话来了

    而且言辞如此狠辣犀利,丝毫不给身为七星之一的姚老爷留面子。

    就连闻音本人,都稍显诧异。

    她目光向边上一转,便见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飞云商会老家主,有些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再看他时,却又是一副严谨且端庄的模样了。

    闻音上次见他,还是因为北国银行的事情,她也不觉得仅仅是“见过一面”这等浅薄的交情能让对方出面所以,是行镜云在其中起作用喽

    但是,这般犀利的指控,显然叫姚老爷面上不好看了。

    能维持一抹微笑,已经是难得的本事。

    姚老爷捋了一把胡子,眼睛微微眯起“行老爷此言差矣,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家,不就讲究一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呐连庆这话,我觉得倒没什么毛病。”

    连庆,应该就是第一个开口的中年男人。

    场外众人有些许议论声传来。

    这位姚老爷在璃月港名声不小,于经商一途也的确有几分本事,簇拥不少,是以竟然没有几个人为闻音说话。

    闻音端坐宽椅,眸中仍旧是一片纯然的冷淡。

    她在思筹要不要将这帮人全部丢到门外去,这样做的话,又是否会给摩拉克斯带来什么麻烦。

    片刻之后,她得出结论。

    肯定不会。

    好,那就动手吧闻音用扇尾轻敲了两下手心,眼中一丝愉色闪过。

    她旁边恭敬侍立的掌柜下意识觉得不对,想要开口。

    而在他出声之前,另一个小家伙更快地前来救场了

    羽毛纯白的雪鹰从天际中垂直而下,飞过重重叠叠的屋檐,越过敞开的大门,又穿过一片黑压压的头顶,最终落在了闻音的指尖。

    雪鹰发出一声清越的叫声。

    闻音扬了扬眉,指尖卸下长信,信封上烙着华丽而高贵的徽章。

    是女皇的私章。

    连庆见闻音压下眼睫,目露沉吟之色,以为她有所动摇,且笑道“年轻人还是要识相”

    剩下的话却被淹没在了嗓间。

    外面看上去全无异常,没人知道,他的舌头瞬间被坚冰冻结,竟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连庆只觉得口腔刺痛,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尖刺穿了一般,大脑里也升起无尽的恐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