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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家的下人仆从统共就那么多,三四进院再大哪里抵得过流言传开来的快,口口相传的闲谈趣话之间已经将药方一事说的人尽皆知。

    翌日,楚娆睡醒起来,看到紫烟欲说还休,意味不明的笑意,就觉出了不妥,忙追问下,紫烟才将外头听到的给说了出来。

    “紫烟,外面当真是这么传的?”楚娆梳洗了一半,急忙慌地推开紫烟递给她的巾帕询道。

    “是啊,夫人。”

    紫烟笑了笑,重又将帕子捧回去,往楚娆脸上蹭了蹭,不过楚娆的肤色白皙细腻,昨夜还沐浴过,一晚上自然擦不出什么脏来。

    “夫人,您也别放心上,他们才不是笑话您呢,那是好不容易抓住了公子失态的模样,闲谈个几句,没甚恶意的。”

    所谓当局者迷,祁苏和楚娆昨日仿若鸡同鸭讲,但紫烟四九这样随身服侍在身侧的人,反而不会信那些传言,只道是定然有什么误会,再往深了说,无论实情如何都算是新婚夫妇的闺房之事,除了羞人以外,倒也没犯什么忌讳。

    可紫烟看了眼楚娆红到后耳根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啊,夫人心里没那么容易过去。

    “不行不行,紫烟,你先给我把门关紧了。”

    “是,夫人,您这是?”紫烟边问边往木门走去。

    “我暂时不想教人瞧见....”楚娆边说着,红着脸还将窗纱也给合上了一大半,只留着一个小口。

    紫烟只得笑着关上门,她家的夫人当真是面子薄。

    楚娆看一切备绪,走到桌边推开桌上杂物,展开一张宣纸,竟是像是要写东西的情形。

    “夫人,您要写信呐,是写给外家老爷夫人么。”

    楚娆摇了摇头,“我要给祁苏书信。”

    紫烟:“......”

    “夫人,可这走过去也就几十步的事....”

    “那也要先用信。”

    楚娆脸色绯红地嘟囔了一声,紫烟说的容易,这哪是她能走出去的时候,还是用信笺好,这些话当面说,真是要羞煞人的。

    她现在算是懂昨日祁苏的欲言又止了,这与她的初衷简直是南辕北辙啊。

    楚娆在心中打好腹稿,随即提了口气,开始洋洋洒洒地落笔。

    半柱香的时辰,楚娆就写完了,但约莫是觉得哪处写的潦草,又复腾了一张,这才将信封上,还似模似样的按了个红泥信戳。

    “紫烟,你帮我把信交给四九,就说是给祁苏的。”

    “是,夫人。”

    楚娆透过窗户缝,矮着身偷偷瞄着紫烟走到祁苏的房门前叩了门,将信递给了四九,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么,楚娆爬上木榻,抱着条软毯倚靠着床栏,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心忖:也不知道祁苏看了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麽。

    四九将信拿回去的时候,祁苏经过这一整晚上,情绪总算是恢复如往常,此时再回想起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当局者迷了,按着楚娆小事都能红着脸咋咋呼呼的脾性,昨日万不能说出那般的话。

    他瞥见门口的四九温温吞吞的在走来走去,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不由得拢眉道:“何事。”

    四九这才摊出手,手里正捏着那一封信笺,“公子,是夫人写信过来了。”

    他这话说出来都觉得多余,也实在是不懂,走路几息的事,夫人怎么就偏偏还得寄封信。

    祁苏垂眸看了一眼,都能想象出楚娆戳红泥的神态来,他勾开信口的简戳,捻起写了满满字的素宣。

    与他猜测的一致,确实是有些误会之处,还央着他出言将事情‘解释解释’,字算不得好看,但小小的同人一般秀气,大概是想在说事之余,显些文采,字里行间偏还要用些晦涩的词语,偶尔蹦出几个错字来,祁苏一时间不知道该笑她,还是该赞她。

    “公子,夫人说的什么呀,是不是昨日的——”四九不小心说了一半,立马闭嘴,这种事,他可不该问的。

    “让人不要再传些流言。”祁苏合上信,缓道。

    “是,公子。”

    这话不用祁苏嘱咐,四九已经吩咐了下去,不管事情如何,哪能议论编排主子的,都还想不想干了!

    不过,四九盯着祁苏看完摆在一旁的信笺,犹豫道:“公子,要不要回个信给夫人呐。”

    楚娆等的很心焦。

    万一祁苏不信怎么办,若还以为她是那种满脑都是...都是‘那事’的女子....

    哎呀,不敢想,楚娆兀自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她还是等四九出来再说,反正她都这么慎重了,祁苏也总该回给她一封信吧。

    等了好半响,楚娆才透过缝隙看到四九回来,她马上开了窗,一等四九走近就探着头急迫道:“四九,是有回信么?”

    四九被窗户突然伸出的楚娆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膛,“夫人!你真是吓死小的了。”

    “嘿嘿,有信么。”

    四九随后缓了缓心绪,将祁苏的回信递出去,不过脸上神色有些怪异,似是在憋笑。

    楚娆登时觉得奇怪,接回信一看,这简戳不就还是她那一封么。

    她打开一看,只见信上没什么多余的字句,只是在三四处地方,被红圈圈出,旁边则有个颇为好看的字迹,书写以一字。

    “公子说,替夫人改了几个错字。”四九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

    楚娆羞赧的心绪,在拿到这封信时,半分都不剩了,气呼呼地作势就要合上窗。

    “哎,哎,夫人,慢着慢着。”

    楚娆不高兴地停下手,“又怎么了,他又说我什么了?”

    四九肃了肃脸,屈身施礼,“夫人,公子还说,请您明日午膳后去避风亭找他。”

    避风亭设在四进院的西南角落,也就是前世楚娆遇上祁风的地方,是以她对那处多少有些排斥,但毕竟重生一回,此时祁苏又还活得好好的,她也不至于连去都不敢去。

    翌日用完午膳,楚娆挥退了紫烟,便一个人往亭子处走,走到一半被晒的狠了,才想起自己忘带了伞遮,但她懒得折回去,只能加快步子往四进院行去。

    虽说宅子里昨日还流言漫天飞,但都不带着恶意,更多的是些偷偷打趣,再加之后来有了四九的嘱咐,马上便悄无声息了,楚娆只当是那封信奏了效,大家都知晓了是误会一场,心下的芥蒂也就去的七七八八了,至于祁苏给她改错字一事,她自然更是选择性的当没发生过一般,反正她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是一两回了。

    她心情颇为舒畅地走至四进院门口,乍一眼看到避风亭,心里有一丝胆怯,但那点情绪,在看到祁苏之后,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他背脊挺直,端坐于亭内,俊秀侧颜如刀削般棱角分明,但又不失玉泽温润。

    一身月白项银刻丝花纹底锦服,墨色绣线织成的莲花纹路在衣袍上泼洒的时隐时现,优雅清贵地不带人间的烟火气。

    楚娆不自觉地走近,才看清了石桌上铺陈开来的大片素宣纸上写的是什么,竟是大大小小样式都不同的账簿分页。

    按说在商贾人家看到这个不稀奇,楚娆在家也时常看到爹娘坐在一起打算盘对账,但祁苏,楚娆是前世加今生,到现在才见了头一遭。

    没想到他平日冷冷清清,连算起账来,都能比清贵公子看传记还来得斯文。

    桌上没什么算盘一类,只看得他视线瞟一张便拿下去一张,不一会儿,书筒里面就垒着厚厚一叠纸沓,桌上的则越来越薄。

    直至将桌面上的纸清了一半,祁苏才提笔在右手边的簿册上轻缓记下一笔。

    这是不是心算呐,楚娆心下腹诽,跟她小时候教书先生说的神童似的。

    楚娆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祁苏方才看的认真,如今松闲下来余光才感受到来人,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账簿页上,却是薄唇微张,“不热么,过来。”

    “.....噢。”

    楚娆被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还站在亭子边角,这六月午后天热的很,她忘了打伞但也有亭檐的阴影笼着,可背上还是起了一层薄汗。

    亭内有四九备下的梨木冰鉴,只差那么一两步就比外头凉爽了许多。

    想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楚娆走近道:“祁苏,你看懂了我的信没。”除开那些错字。

    “嗯。”

    楚娆心忖那就好,这事儿也该算是翻篇了,她的心一贯大得很,忘性也大,当下时还能辗转反侧地睡不好,事情一过去,她就又活蹦乱跳的,若不是天生这个性子,她当时重生回来还被逼无奈的再嫁,怕是要气的去投湖。

    “对了,四九说你找我,是何事呀?”

    祁苏闻言,眼色微闪了一下,随即从纹云袖袍下拿出一只青花骨瓷质地的小绿瓶,放到账册清空出来的桌角上,“这个,你拿去。”

    “这什么?”楚娆捻起小瓶子,在耳边左右晃了晃。

    祁苏垂眸,手上不自觉地接过一张账页,“不是还有一点,祛不了么。”

    楚娆蹙起秀眉,饶是她听惯了祁苏说的半截子话,一时还真没想透祁苏说的什么意思。

    直到祁苏见她迟迟不回,将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时,楚娆才恍然想起她那晚去祁苏房里给他涂药时说的。

    【但我总觉得还有那么一点,所以时不时就带着涂一下。】

    “其实,上次油葱膏你只用了一点,我还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多余的呢。”楚娆握着小瓶子,心里说不出的喜滋滋,但嘴上客气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