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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三,正午,有稀疏的暖阳悄悄洒落。

    慕容嫣然,先是设计陷害尹欣儿,而后又栽赃风华,其心险恶其罪难饶,但念其始终身居嫔妃一职,免去堂省,赐三尺白绫,鸠毒半支,留其全尸。

    慕容拔,虽身为太傅,却助其女行栽赃陷害之恶行,教女不严品行不慎,现罢去太傅一职,□□十年,回门自省。

    十一月初五,似乎一切回归平常,风华坐在院中抵着额头,最近脑子总是昏沉,人又嗜睡、胸口烦闷。

    慕容嫣然死了,慕容家败了,可风华还是不开心,那日陛下陪着自己回宫,可那眉眼之间,与自己的距离再也拉不近。

    慕容嫣然、慕容嫣然,果然是心机深沉手段高明,就算是输了败了死了,自己却也没赢。

    不论此前如何被陷害,但风华与唐玉出宫了半月有余,风华知道,这个疙瘩陛下永远都不会放下。

    月璃龙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风华苍白着脸叹着气。

    风华没有再去绣那幅牡丹,因为她知道自己当真已绣不好了,拆了绣、绣了拆,却徒有了牡丹的形,那股子风华绝代,已是一丝神韵也无。

    揉了揉额角,却被人抓了手,一抬眼,那人已不知何时,立在了自己身侧:“陛下。”

    月璃龙轻敛了眉,侧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宫婢:“去请太医来瞧瞧,好生调理。”

    风华牵扯着嘴角:“臣妾只是有些乏,不碍事的。”只还没说完话,却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头便偏向了一边忍不住的干呕。

    月璃龙眉目深深瞪了身后的宫人一眼,那宫人便点了头快速离去,不稍会儿,便带了太医前来。

    姓陆的太医较为年轻,温文有礼的取了红线,示意宫婢给娘娘系上。

    风华将手搁在石桌上,腕下垫着软垫,她记得这个太医,当初慕容嫣然中毒时见过。

    陆太医敛眉轻扯了红线细细把着脉,悬丝诊脉之术于民间是个传说一般的技艺,但是在宫里,却是每个太医都必要要会的粗浅功夫。

    陆太医眉头微敛而后又松开,收了红线双膝及地,面上带着喜色:“恭喜陛下,娘娘她这是喜脉,会恶心乃是害喜之状,还望娘娘保重身体勿再忧虑才是。”

    月璃龙面上一喜,持了风华的手,不大确定的看着跪在地上:“你说爱妃,有喜了?”

    “回禀陛下,确是喜脉无疑。”陆太医笑的十分真诚。

    风华看他高兴,只觉得多日的郁结也消散了,面上也开始浅起喜色。

    却没想太医接下来的话,让这两人面上的笑颜瞬间凝住。

    “娘娘腹中龙子已有一个月余,微臣是决不会断错的。”

    风华满目的不可置信,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说话利落而真诚的人:“一个月余?”她半个月之前才回宫,在宫外呆了一个多月,如此推算下来,岂不是

    风华觉得手中一疼,一回头便看到月璃龙捏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甚至于已有了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摇了摇头喉中酸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月余,那还是什么龙子,野种才对吧!月璃龙已是怒火中烧,捏着她手心的腕子微一用力。

    风华便从椅子上栽了下来,摔的狼狈。

    陆太医似乎被吓了一跳,偷抬了下眸,看了自家陛下一眼,将身子俯低了一些。

    月璃龙寒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此事,谁也不许外传。”音落,人已转身而去。

    月璃龙只觉得自己果真太傻,为什么还要千辛万苦的把她找回来,又是为什么要瞒着天下人。

    不治她的罪,还让天下人以为,那人不过是在冷宫里住了两个月而已。如此不洁的妇人,本应该本应该直接让她死在宫外的。

    月璃龙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应该赐她一杯毒酒,让她埋骨乱葬岗,做个无主的孤魂。

    风华趴在地上看他已离去的背影,缓了许久才终是发出了声响:“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她出宫两个月,与唐玉一丝越礼的行为都无,更惶论与他人亲近,怎么可能在那期间有子。

    然而,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就连唯君也只是握紧了剑,立在一旁看着,尽管眉目凄凄,却也无法信她。

    夜暮,逐渐落下,姓陆的太医已经退下,风华也被人扶回了寝房,房中桌上的膳食粒米未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风华苑,这后宫之中天天被人盯着的地方。

    兴灾乐祸者自是数之不尽,但也有人担心。

    风华眼睁睁的躺在床上,只听耳边偶有轻响,旁侧的后窗被人推开,有一个宫女模样的人,放轻了脚步上前,而后在风华的床侧跪下:“娘娘,唐将军命奴婢,万不得之时,必须将您安全的带出宫去。”

    风华轻轻转头看了她一眼,黯然烛火之中依稀辨得,这人是当日在静思宫里给她送过饭的宫女,原来如此是唐玉的人啊。

    宫婢看风华只瞧了自己一眼便又移开了眼去,有些着急,却还是压低着声响:“娘娘,跟奴婢走吧,出了风华苑便有人掩护娘娘安全离去了,娘娘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将军和您腹中的孩子想一想。”

    原来,这人也以为这肚中是唐玉的孩子吧,风华只觉得悲凉,她与唐玉都知道,两人皆清白,她拿什么面目逃走?拿什么面目去让唐玉去认这个孩子,如此对唐玉太不公平。

    “你走吧!”清雅的男音在门外突兀的响起,唯君立在门前,守着房门。

    风华叹息:“我不走。”

    “娘娘。”那宫婢从怔惊中清醒过来,往前跪爬了两步。

    唯君紧皱了眉宇:“仇已经报了,你可以走了,再也别回来。”

    “我我怎么走?”腹中已怀了那人的孩子,风华觉得有水珠从眸中滚落,滑入耳阔湿了青丝。

    “娘娘。”原本跪着的人终于不顾礼仪的爬起身,牵扯着风华猛力的将她从床上:“走吧娘娘,再不走可来不及了,您以为陛下会放过您与将军的孩子吗?”

    风华在她的话语之中呆愣,被她牵扯着来到窗前,看她坐在窗沿对着自己伸出了手。

    犹豫再三,终是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她说的对,就算自己清清白白,可这宫中的冤魂,又何曾少过,陛下不信她,他是不会放过自己和孩子的。

    要死也是自己该死,也是陛下该死,孩子他何其无辜!

    那宫婢对着风华点头一笑,十分坚定的拉了风华的手带着风华翻窗而出。

    七拐八拐的出了风华苑的院门,却不想那里早有人守着了。

    宫婢拦在风华的面前,看着原本安排在宫中准备接应的宫女太监,都被人按押着跪在地上,心里慌乱的只剩一个声音:完了。

    唯君本在内室里当做什么都不知,却感觉到了一声的不对劲,脚尖轻点几个起落便也落在了院门处。

    月璃龙面色冷寒的带着人堵在院门口,身后的侍卫押着四五个细作,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黑暗的夜空里闪耀着星辰,没有人打灯,只有院门外暗淡的烛火灯笼,发着一丝丝寒光,照亮了风华苍白的脸。

    月璃龙脚步沉重的上前,每一步都踏在风华的心上,叫人恐慌,抬手扯了那宫婢的手腕往后一甩。

    那宫婢才发出几声惊呼便被人制住了。

    月璃龙一抬手又捏了风华的手腕,眸光闪闪在红灯笼下透着血光,微一侧身指着那个宫女:“将她斩断手脚送往南漠,其他人尽数诛杀。”

    风华吃惊的张了口,看他侧对着自己,轻拧的眉宇微眯起的眼,如从地狱而出的妖魔,发着噬血的命令。

    世界如同静止了一般,风华摇着头,却做不出更多的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流了一地的血,那些个宫女太监还来不及喊,便已被手起刀落死在风华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