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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熙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在门口像个迎宾小姐一样,接待了数以百计的信徒,却没有等到那个他所盼望的身影。

    简直,快要化为望妻石了。

    给她打电话也一直打不通,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眼见人流越来越稀,距离弥撒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年轻的范熙终于忍不住走下教堂台阶,向前走到小巷的尽头。

    下另一处台阶的时候,范熙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打了个趔趄。

    他连忙扶住了身边的墙壁。

    视野中的阶梯黑了一下,又亮堂了起来。

    “你还好吧?”一个好听的女声。

    “没事,没事,可能真的是站门口喝太久西北风了。”范熙觉得自己的扁桃体有点疼。

    因为逆光,范熙只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向自己走来。

    走路的步伐轻盈,两条可爱的双马尾跟着一动一动,身穿着华美的lolita长裙……

    范熙知道郁盼望会穿这种衣服,但还从来没见她穿过,更何况那少女走路时摆动的有力双臂,更是证明了她不是自己要等的女孩。

    “范部长?”少女惊讶地抬起头。

    “唐部长。”范熙微微颔首。

    “你怎么来这儿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范熙还没有说话,唐小洁退开一步,打量着他身上的绶带。

    “天主是爱,阿肋路亚。”

    唐小洁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一字一顿,读出了这八个大字。

    糟了!

    忘记摘下来了。

    胖哥一阵尴尬,下意识地伸手去摘这绶带。

    “摘什么?”唐小洁抚掌笑道:“莫不是当盼望的面一套,背着盼望的面另一套?”

    “没有……”范熙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谁若在人前否认我,我在我天上的父前也必否认他,盼望有没有教过你这句?”唐小洁继续逗他。

    “没有,什么意思呀?”范熙尴尬地又把这绶带扶正了。

    “没什么意思,”唐小洁朝着教堂迈开了脚步:“准备什么时候领洗进教?什么时候完婚?”

    “那还早着吧……”范熙道:“你也是教友?以前完全看不出来。”

    唐小洁今天穿的这件lo服,有些哥特风?这是叫哥特风吧,范熙想。

    这件衣服无比华丽,比之唐小洁平日里穿的“轻lo”却又“重”了不少。

    繁复的花纹与褶皱间,点缀着许多小十字架,上面还有基督、圣母和天使的画像……

    “小洁怎么会是教徒?”唐小洁笑道:“人家来凑热闹的啦。”

    “哦……看你穿的这衣服还以为……”范熙笑道。

    “这套衣服小洁买来很久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场合穿,这不,机会来了。”

    “这样啊……”范熙停住了脚步。

    “不陪我进去吗?”唐小洁看了看他。

    “我,我要等盼望。”范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盼望跟我说了,她晚一点就到,让小洁看到你的话,就先带你进去。”唐小洁的眼珠转了转,说道:“她怕你会着凉。”

    “真的吗?”范熙问道。

    “小洁骗你干嘛,有钱拿啊?走吧!”

    踏进教堂的拱门前,范熙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

    是错觉吗?这教堂长高了?

    这个门也不太像自己站了一个多小时的门口……

    和范熙一起站岗的那些兄弟也都不见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现在人怎么那么少了?

    范熙打了一个哆嗦,好冷,这教堂里面都不舍得开空调的吗?

    ——分割线——

    “求神父降福,我犯了罪。”杜鹏飞摘下帽子,轻轻地跪在告解亭的一侧。这种木质的告解亭在全世界的教堂中都很常见,两面开口,有一块可以推上来放下去的隔板。忏悔者跪在一侧,神父坐在中间,从里面将隔板推上去,便可以隔着一道纱窗交谈。这纱窗非常致密,使告解者和神父不能认出彼此的面容。当然,这只是一种形式,往往没什么卵用,因为一个教堂的神父和信徒往往非常熟悉,光听声音就能知道谁是谁。幸好,杜鹏飞肯定不是神父特别熟悉的那种人。“嗯哼。”赵神父身披紫色圣带,把头靠在了杜鹏飞的那一侧。“我上次办告解是今年的8月15日,”杜鹏飞拿手机翻看了一册告解条例。“我的信仰非常冷淡,几乎从来不祈祷,也不愿意对他人承认我的信仰。”杜鹏飞说:“我常常怀疑天主的存在。”“嗯哼。”赵神父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我几乎从来不到教堂参与弥撒,只有每年的四大瞻礼才来。”杜鹏飞继续说道。“嗯……”杜鹏飞怀疑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不过,那样更好。“我不够尊敬我的父母,当我和父亲因为商业的事情上发生分歧的时候,我偶尔会与他剧烈争吵。“我的脾气不好,有时候会动手打人。不久之前,我在学校的车棚里把我的一个情敌狠狠揍了一顿,下手很重。后来,我追的那个女孩子还是跟他走了,这让我一直到现在心里都对他有些怨恨,有时候我会暗暗在心里咒骂他。“我有时候会**,会看色情的影片、和图片。我曾经与多位同校的女生发生过性关系。”“多位?几位?”赵神父的眼睛睁开来。“……?”杜鹏飞有些尴尬:“从什么时候算起?”“啊,算了。”赵神父把眼睛闭上:“你继续。”“……我还邀请我的生意伙伴去ktv,就是那种有陪唱小姐的,不正规——呃,不完全正规的场所。“在商业竞争中,我常常采取商业欺诈的行为。在生活当中,我常常会有或大或小的谎言。我父亲搞一些避税的行为的时候,会寻求我的帮助。还有,还有……嗯……我偶尔会下载盗版影片,以及去。”“笔什么阁?”“。”“什么趣阁?”“就是看盗版。”“这可是一项很严重的罪行啊!令人发指。”赵神父说。???我说了那么多,你就揪着这个吗?“呃,总之……嗯……还是那个女生,后来成为了被我打的那个男生的女朋友,但我还是不甘心,私底下偷偷约那个女生出来,虽然她最后还是没有出来。我……我看到她的时候,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然后,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她要和她男朋友开房,我还上去阻挠……”“阻止别人发生婚前性行为,似乎并不能称为罪过。”赵神父评价道。“我知道,但是我动机不纯……”“好了,现在你发痛悔……”“神父,我还没有说完。我……还喜欢另一个女生,可是她不喜欢我,还拒绝了我们家的婚约,为这件事情,我常常对她感到心里怨恨。“然后,现在她有了未婚夫,就是那个被我打的那个男生的舍友,就是那个被我打的那个男生介绍的,这让我非常生气,我的心里充满了妒忌……”杜鹏飞一边说,一边弯曲着自己的五指。“你是来忏悔的,还是来发泄情绪的?”赵神父说。“我……”杜鹏飞垂下了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有!我每个星期五都不守斋戒,我骄傲,坚吝,迷色,忿怒,贪饕,妒忌,懒惰。我……”“像你这样的人,还来假惺惺忏悔什么呢?走出这间教堂你就会忘记这一切,然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即使是天主也赦免不了你的罪行,收拾收拾准备下地狱吧。”告解亭里传出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那好像不是神父的声音。“您……刚才说什么?”杜鹏飞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的是神父说的,杜鹏飞一定会找吴主教投诉死他。“我说,别念你的告解手册了,赶紧发痛悔吧。”杜鹏飞定了定神。刚才……应该是产生幻觉了吧。他并没有放下手机,因为他早就背不出悔罪经了。

    “天主耶稣基利斯督。我重罪人、得罪于天主。今为畏天主、尤为爱天主万有之上、一心痛悔我之罪过。定心再不敢得罪于天主。望天主赦我之罪。阿们。

    “神父,罪人有罪,无知罪、忘记罪,求神父替天主赦免罪人一切大小罪。”

    杜鹏飞念完,放下了手机。

    “天上的慈父,因他圣子的死亡和复活,使世界与他和好,又恩赐圣神赦免罪过,愿他借着教会的服务,宽恕你,赐给你平安。现在,我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赦免你的罪过。”赵神父说着,隔着纱窗对着杜鹏飞划了一个圣号。

    杜鹏飞也在胸前划了一个圣号:“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