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周嵩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心里百味陈杂。

    他觉得有点不开心。

    先是自说自话删他的片,再来是自说自话替他辞职,完全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其实就算共生解除了,他也想跟月苓一起去上班的。

    忽然之间,就这样丢下自己一个人了说……

    “你别替我辞职呀,你替我请假,我还是想要上班的。”周嵩回了一条讯息。

    袁月苓没有回他。

    他给袁月苓打了两三个电话,袁月苓都没有接。

    周嵩有些恼火。

    摆脱了共生的感觉很奇怪,不管是对周嵩来说,还是对袁月苓来说,都是如此。

    但是对于周嵩来说,这种忽然之间失控带来的空落落的感觉,尤其让人怒不可遏。

    他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冲到公司去。

    可是袁月苓把他的电驴骑走了。

    “是这样的,刚和月苓姐……我是说,月苓解除共生了以后,我也是花了一个礼拜才慢慢习惯过来,你们俩的时间就更长了,是需要适应的。”在电话里,郁盼望轻柔地劝道。

    碎月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柔然终不还。

    ————————————神麚二年夏 黑山北麓魏军前锋营地————————————

    月明星稀,巡逻队的歌声渐渐飘远。一位披甲军官将战马交于辕门军士,疾步穿过营地,向中军大帐赶去。

    陈永福跟随将军征战已四年有余,从普通一兵积功升至前锋营副将,他非常清楚,将军不喜欢夜间被打扰,也非常清楚,将军即使就寝也绝不会褪去铠甲。

    将军正在用一把匕首郑重其事的在配剑满是刻痕的剑鞘末端,刻上一条新的刻痕。

    “老陈,什么事?”

    “报将军,这些天偷袭咱们补给线的柔然人小队,今天上钩了!抓了六个活口,剩下死了。个个都有尖狼牙,这是一支精锐。”

    “咱们有伤亡吗?”

    “将军设计的陷阱厉害,咱们只有两个兄弟轻伤,没大碍。”

    “俘虏人在哪?”

    “营外刑台,等几个时辰天亮了咱们就......”陈永福的声音难掩自己的兴奋和喜悦。

    “跟我去看看。”

    “一颗尖狼牙十条魏军命啊大哥!他们可是个个都有.......”

    “不跟我的话可以去休息了。”

    “......”

    营北辕门外,六个被五花大绑的柔然战士跪在空场上一字排开,每个人身后站着两个持刀军士。

    “话,本将只讲一次,你们听好了。”

    将军的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些柔然人,他们身上几乎都有不轻的伤,即使没有绑绳,也已经无力再战。

    “你们中间只要有人愿意归降,不仅他自己可以活,他今天在这里的伙伴都可以活,我可以给你路费去想去的地方生活,本将说话算话。”

    意料之中的寂静。将军并没有尴尬,他踱到队伍一端的柔然战士面前,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

    “你,愿意活下去吗?”

    这是个最多十八九岁的青年,眼角眉梢是伤疤和烟尘遮不住的稚气,颈间吊坠的一枚三寸长尖狼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柔然勇士誓死不降!”

    将军点点头,起身走向第二个人。

    身后,陈永福已经割开了那个少年的喉咙,奔涌的鲜血染红了那颗狼牙,浇灌入了他脚下干枯的土地。

    “呸!”

    不等开口,一口唾沫已经袭上将军的衣甲。将军摇摇头,走向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年龄稍大,体格魁梧,神色亦是坚毅。他的右腿被一支破甲箭射穿了,仅剪去了箭头和尾羽,所以只能勉强倚着左腿跪着。陈永福注意到,他颈间没有狼牙也没有项链。

    “你,愿意活下去吗?”

    “......”

    “我想活!”

    这不是眼前这个人在说话。

    声音不高的话语却如雷闪划破了肃杀的气氛,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队尾的柔然少年。他一边重复呼喊着“我想活”,一边以膝为足挣扎着爬向将军,看押的军士看到将军的眼色,也没有阻拦。

    将军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盯了好一会。他比先前第一个柔然战士更年轻一些,肤色苍白,身材纤瘦。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也没有狼牙项链。

    一个好运的新兵蛋子。陈永福看着自己从军这些年见到的第一个乞降的柔然俘虏,心里这般想着。

    其余的几个柔然战士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如暴雷般的怒吼唾骂,若不是有军士弹压,他们简直要张嘴咬死这个可耻少年兵。

    “你们这些人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甩下了一声呵斥,将军让陈永福把这个柔然少年带回了中军帐。

    中军大帐中现在只有,端坐将台之上一言不发的将军,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柔然少年,凛然持刀侍立一旁的陈永福。

    “柔然这是没男了人?”沉默的许久的将军终于开口了。可是这话让陈永福听来摸不着头脑。那个柔然少年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很快,疑问就有了答案。

    将军大踏步走下将台,揪起柔然少年的衣襟,一把扯开他的领口。陈永福看见了浅粉色的中衣、洁白光滑的......

    “女、女、女、女人?!!”陈永福有些语无伦次。他没有看见,那领口底下藏着的项链上,坠着五枚闪着寒光的尖狼牙。

    那个柔然少女吓的蜷缩成了一团,满眼都是泪水。

    “今晚本将要亲自夜审此贼,以解连日征战之乏,陈副将要不要一起啊?”

    “不、不了,将军慢审,将军慢审。”

    陈永福匆匆奔出中军帐,“将军夜审,恐涉军机,都给我滚远点!”他大声吆喝着驱赶走了附近守卫的军士。

    中军帐内,回过神来的柔然少女再一次跪伏在了将军脚下。

    “名字。”

    “我叫萨仁。”

    “月亮的意思。”

    “将军博闻广识。”

    “样貌不错,你跪我所为何事啊?”

    “萨仁不想死,只要将军饶萨仁性命,萨仁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少女又跪爬半步上前,用袖子去擦拭将军战靴上的灰尘。

    “什么都愿意做?”将军抽开脚,扶剑俯身凑在她的耳边,似乎是在嗅她身上的气息。

    少女跪坐起身,身体后倾,但没有更多躲避,眼神也变的迷离起来……

    “你最愿意做的事,将军突然在少女的耳边开口了。

    “恐怕是杀我吧?”

    柔然少女眼中的迷离瞬间消失,她开口从舌下翻出一枚锋利的刀片咬住,甩头划过将军的颈项,带出一缕淡红。见未得手,她紧接着执刃于手,又攻了几招,但很快不敌,被将军执剑鞘击飞了武器,人被踩在脚下。

    “失手了,真遗憾吧?”

    “这一次是你运气好,但是我们不会罢休的!”少女的口气依然凶狠,但人已经动弹不得。

    “你们的男人都死光了吗?!”将军忽然有些失态。

    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盯着面前的沙地,“柔然壮士多得像大漠里的砂子,我自愿替父从军,为国尽忠,踩死你们这些魏国蝼蚁,我们柔然女人就够了!”

    “今天来的这些人,袭扰粮道是假,助你诈降行刺是真。无论事成与否,你们都注定十死无生。”言语间,将军的剑刃已经贴上了少女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