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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月苓。”周嵩的表情严肃起来,按住她的肩膀:“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有一些很严肃的话跟你说。”

    “你说。”袁月苓的眼神有些躲闪。

    “首先,我认为这是一场悲剧,无论我对这个男生的行为是怎么理解的,都改变不了他大错特错的结论。”周嵩认真地说:“暴行必须被谴责,发生这种惨案我非常痛心。我祈祷逝者的灵魂可以安息,希望凶手可以被制裁,也希望他可以忏悔,我真的希望世界上永远不要再发生这种事。”

    “……嗯。”袁月苓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轻轻点点头。

    店家好奇地向这边张望了一眼。

    “其次,我们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我们……都互相,我,伤害过你,很深地伤害过你,而这个过程中,我也收到过你不经意的伤害。”

    周嵩本想说“互相伤害很深”,又怕袁月苓生气,再起祸端,便用了这种委婉的表达方式。

    “所幸,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能在一起,很不容易,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呵护这段感情。

    “不是说我们不能吵架,吵架有时候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而是尽量少作,尽量少无理取闹……我也不是说你无理取闹,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和心情……哎呀,你懂我意思吧?”

    袁月苓沉默了一会,勉强点点头说:“我懂。”

    周嵩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又补充道:“尤其是眼下这个时间段,魔鬼还在不断搅扰我们,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尤其应该互相信赖,要团结,不要分裂。魔鬼就希望我们分裂……

    “我不知道你当时还有没有意识,昨天的驱魔仪式里,那个魔鬼就像一个检控官一样,牠指控我,赵神父,郁盼望……指控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牠巧舌如簧,能抓住任何莫须有的蛛丝马迹进行挑拨,进行揭露。”

    “我当时,脑子昏昏沉沉的,有记忆,但是很模糊。”袁月苓面带忧虑,轻轻拥着周嵩:“狗子,你能不能告诉我,牠指控了你什么?”

    “我……月苓,我希望你允许我暂时不回答这个问题,可以吗?”周嵩移开眼睛。

    “狗子,你不说我也知道。牠应该是说,如果没有共生,你将来可能会杀掉我,就像报纸上的那个新闻一样,对不对?”袁月苓把周嵩抱得更紧了。

    周嵩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而且,虚构一个前提,然后在这个前提下推演,最后用这个空中楼阁去指责甚至审判他人,是一件非常荒诞而且没有逻辑的事情。万恶论迹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好人。那个魔鬼偷换概念,以思想罪指控他人,这恰恰暴露了牠的外强中干,我们只要彼此信任,团结一心,就不会被它有可乘之机。”

    袁月苓轻笑:“狗子,你在这做政治报告呢?”

    她把面碗往一旁推了推:“快吃吧,都凉了。”

    ——分割线——

    郁盼望的父母认为没必要住院,想带她回家,郁盼望却又犯了小孩脾气,非要在医院休息。

    老许和郁母商议了一番,嘱咐了范熙几句,便和赵神父一起坐着奔驰V5回去了。

    三人离开后,单人VIP病房就只剩下郁盼望和范熙两个人了。

    “哥哥。”盼望又扯了扯范熙的袖子。

    “我在。”范熙如小爱同学般答道。

    “关于上次我们见面,你跟我商量的事情,我后来回去跟父母探了一下口风,其实是可以商量的。”郁盼望冷着脸说。

    “什么事情啊?”范熙有些茫然。

    “……”郁盼望的脸涨得通红,左手锤了一下床边:“忘记了就算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范熙迟疑道:“有一个孩子跟丈夫姓吧。”

    “哥哥。”郁盼望把头转到右边去,不看他:“虽然但是,你得努力才行。你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范熙摸了摸微曲的短发。

    “别误会,我是无所谓啦,这都是我爸妈的意思。而且,就算不论这件事,单就入赘而言……你也是要体现足够的价值的。”

    郁盼望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你,你可不可以说得更具体一点?”范熙说。

    “郁家招胥,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撒种工具人而已。”郁盼望忍不住用被子蒙住脸,然后又把头伸出来:“他们还需要一个能够帮忙打理家族生意的人。”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范熙说。

    “我说这话可不是在劝退你啊,”郁盼望把脸转过来说:“我觉得你就不是一个……努力的人。可是哥哥,人在这个世界上,不管要得到什么,都是要去‘抓’的。”

    “你总是在说‘抓’这个字。”范熙注意道。

    “以色列人的祖先,雅各伯,他的名字就是‘抓’的意思。”郁盼望说:“雅各伯出生的时候,就抓着他哥哥厄撒乌的脚跟,后来又与天主摔跤,死死拉着祂,不让祂离开,请祂祝福自己……因此,天主给他改名为‘以色列’。”

    范熙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个人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从而实现目标。当然,天主的力量要远胜过人类的力量,因此人们要去依仗和仰望天主,可是哥哥,你永远记住,天助自助者。一个人如果自己放弃了,就算是天主也救不了你……”

    “我懂了!”范熙志气满满地抓住了郁盼望的胳膊:“我也要这样抓着你,就算有一天你不要哥哥了,我也要抓着你,像……像周嵩抓着袁月苓那样。”

    “噗。”郁盼望笑道:“也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啦。”

    “你应该挺欣赏周嵩的吧,否则为什么会那么帮他?”范熙说。

    “我是挺欣赏他这股劲儿的,但不是支持他的做法。”郁盼望解释说:“我帮他是因为……哥哥,我推介一本给你吧。显克微支《你往何处去》,我最喜欢的爱情,没有之一。”

    “是起航的还是舒克的?男频还是女频?”范熙拿出手机,准备搜索。

    “什么起航舒克,男频女频?”郁盼望莫名其妙道:“下次见面我带给你就是了,看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帮周嵩了。”

    “好的!”范熙重重地点头。

    “总之呢,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压力,你还有很多时间……毕竟他们,那么喜欢你。”

    “可我希望的是,你能喜欢我……”范熙在冲动下脱口而出这句话,立马后悔了。

    “至少,我现在已经不反感你了。”郁盼望认真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范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哥哥,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还要知道,这在我这里,评价已经算很高了。”郁盼望安慰他说:“比你的室友高。”

    “哈哈,我知道。”范熙伸手去拉她的手,想了想又缩回来了。

    “我先前不是给你讲了吗……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男生。”郁盼望说:“按理来说,我都快16岁了,班上的同学都……但我就是没感觉,一点感觉也没有,对谁都是。可能我心思不在这上面吧。”

    “也可能是你妈逼……”范熙揣测道。

    “不许讲脏话!”

    “我是说,也可能是你的母亲,逼你逼得太紧了,所以产生逆反情绪了。”范熙连连摆手。

    “或许吧……其实也不太可能,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郁盼望闭上眼睛,露出一丝痛苦和害怕的神色来。

    “盼望……”范熙终于拉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动。

    “我呢,”范熙转移了话题:“从前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别人都说我洒脱,我自己知道,我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不求上进。

    “我本来觉得,我就这样一生平庸下去挺好的,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从前我不想努力,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值得让我努力的东西。”

    “你才是东西!”郁盼望嗔道:“哥哥,你这人看着老实,嘴巴还挺甜的,很会啊。”

    “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范熙说。

    “嗯,看出来了,是实话。”郁盼望轻声说:“那你就……抓住你要的东西吧。不早了,睡吧。”

    郁盼望说着,合上了眼睛。

    “盼望,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来着。”

    “你问。”

    “我觉得我初试的时候表现很差,为什么会进入复试啊?”

    “初试的那些刁难,其实是为了激怒你的。”郁盼望轻轻笑了笑:“一方面来说,这是个服从性测试,脾气不好的人转头就走了。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为了测试面试者在心情不太好的情况下,还愿不愿意对路人伸出援手。反正据我所知,他们就是这么一个套路。”

    “对路人伸出援手?”

    “比如,帮人家买地铁票什么的。”

    范熙总算想起来了。

    那天在地铁站,那个低声细语和工作人员商量能不能进站的男子,那个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其实有点像骗子的男子。

    “我就觉得他像骗子!没想到是你们的托儿!”范熙一拍大腿,笑着摊开手掌:“二十块钱还给我!”

    “不还。”郁盼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等你抓不住,要放弃的时候,我再还你。”

    “切。”范熙故意扭过头去,抱住胸。

    “嘻。”郁盼望摇了摇他的手,却牵动了右臂的伤口,疼得“嘶”了一下。

    “盼望,你还好吧。很疼吗?”

    “多大点事儿,骨折而已。”郁盼望笑道。

    “你怎么也开始说‘多大点事儿’了?”范熙说:“对了,你这次被人打断手,有没有又哭鼻子啊?”

    “惹,人家才没有。”郁盼望心虚地说。

    “我不信。”范熙摇摇头。

    “哥哥,我渴了!”郁盼望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