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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登机闸口处,护照检查不是很严,晃一圈就能进去。

    巴黎依旧像临走前,是一座绝美、流光溢彩的黄金城,两个异乡人已经精疲力尽,各自硬撑着没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重新开到她公寓。

    天已经快破晓,赵想容双手在胸前交叉,困得不停地摇晃。周津塬在旁边帮她解开安全带,她一个激灵,推开车门走下去。她跟门卫点头,一路到电梯。等靠在电梯准备按按钮,周津塬却没有跟上来。

    灯光疏稀,周津塬独自停留在人行道旁,正接听着一通电话。回来航班上,他一直都用她的充电宝充电。

    赵想容踩着他长长的影子,不耐烦地拍了他胳膊一下,周津塬正拿着她的包和家门钥匙。

    他缓慢地转过身。

    原来,一个人的脸色,确实可以持续在24小时内能变得如此难看。

    周津塬再说话,还是往日里那一股极端漠然的感觉,嗓子却哑了。“我得回国,”他说,“爸刚跟我打电话,爷爷昨晚在果园里浇水时跌倒,送到icu。”

    两人目光对视,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爷爷去世了。”他平静地说。

    赵想容的指尖不由地陷进他手臂里。

    下一秒后,她就回过神。赵想容居然扯起红唇笑了:“那你走。”

    周津塬的表情终究发生点变化,他感觉到喉咙发紧。

    两人之间的那点感情,就像一只先天不足的雏鸟。早在最初时,他和她。就一前一后,随意又残忍地剪掉它的脚,它只好永远扑扇着翅膀,在半空中错乱地飞。尽管如此,他们却还不肯放过它,非要继续驱逐着它,想让这只千疮百孔的小东西飞得更远点。

    赵想容继续说:“但是我不会跟你回国。”

    她的大眼睛很亮,语气坚决,周津塬点头,没有强求。

    他把她的包递给她,赵想容伸手接过来。

    “站在这里别动。”她命令道,又在低头看手机。荧光照亮着她挺翘的鼻子和紧致的下颌,依旧带着种很肤浅很精致的美丽,“我叫一辆出租车送你去机场。再给你订张回国机票——他们为你订机票了吗?你护照的申根页没有破损……”

    周津塬没在听。

    他把她按到了墙上,开始吻她,腰部顶着她,双臂一举,几乎让她离开地面。赵想容举高手机,她一直睁着眼睛,输入他名字,证件号,然后按下信用卡pin码,接着手机拿不稳,摔在地面。

    在旁边黑暗狭窄的巷弄里,她一路披着的男士衬衫被掀开,接着是穿的吊带衫。周津塬强行地就把她的丝巾,吊带衫,贴身的蕾丝胸衣,甚至手腕上的手表都尽数剥下来,塞到他脚边的行李里。

    周津塬重新再站起来,捺着她光滑肩膀,又把她整个人全部抵在墙上。“亲我。”他沉声说,让她的腿环绕他。

    赵想容呆呆地看着他。随后扮了一个鬼脸。

    周津塬看了她良久,他低头重新给她穿上自己的男士衬衫,将男士衬衫下摆的两端在她纤细的腰上打了一个死结。

    两人沉默着,都不知道现在距离下一次见面,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需要你跟我一起回国。”周津塬终于重新看着她,他的眼眸里一点光亮都没有,重新幽暗一片。他最初这么讲,依旧只是依据某种本性,想先稳住局面,但等话说出口他却意识到居然真的这么想,周津塬闭了闭眼,说,“容容,跟你在一起,快乐放大十倍但痛苦也会同样放大,宁可你先留在巴黎……我会没事的,我会再来见你。”

    赵想容只是说:“你弄疼我了。”

    周津塬冷冷地说:“给你检查下哪儿疼。”

    周津塬手掌扣住她后颈,再次咬住她的嘴。他吻她,再吻她,这次的吻非常深,肩膀不断地摩擦她头发,简直像要把她一部分也强行拖走似的。吻着吻着,赵想容一下子就忍不住急哭了,他才放开,额头抵着她额头,直到她答应会和他定时视频。

    周津塬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衣着,随后坐上车,重新赶去机场。

    他离开后,赵想容匆匆地捡起手机和她的行李,跑回公寓,几乎刚扑倒在床的那一刻就睡着了。

    等她终于醒来,已经接近傍晚。

    赵想容环视四周,依旧宁静奢华的摆设。她简直怀疑,意大利的那场旅行就像幻觉,太阳落山后终于消失。

    直到洗澡时,她才留意到,除了在威尼斯撞出的淤青和昨晚的擦伤外,腰间多了一样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她腰上居然被挂了一圈细细的黄金腰链。而腰链上面,沉甸甸坠着一把同样用威尔士纯金打造的黄金小锁,在金锁上面,并排挂着两枚一大一小的金戒指。

    这是周津塬留下的。

    他临走前,把两人的戒指锁到了她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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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津塬的爷爷在今年已经庆祝完高寿,他离世时没有忍受痛苦,算得上喜丧。

    因为是周家,告别仪式几乎能用得上“盛大”来形容,各界政要都来出席,警车来开了两个车道。赵父赵母在下午时双双出现,送了一卡车的花圈。只不过,他们唯一的女儿始终没有出现。

    到结束的时候,赵父让妻子先离开,在周津塬面前多停留一步。

    “你最近去了巴黎?”

    周津塬没有在孙子辈的行列,而是站在他那几位同样极有权有势的叔叔伯伯里。他和他爷爷关系很亲密,陪着父亲守了多日的灵,眼袋很重。

    从回国后,周津塬的嗓子一直便是哑的,几乎不怎么肯主动说话。

    他只是跟赵父点点头当招呼。

    赵父面色平和,他又问:“在巴黎见到豆豆了吗?”

    周津塬并不意外赵父知道他的行踪。他这种人,真正说谎时几乎不需要打腹稿:“我去了趟巴黎,随后飞到意大利。赵想容依旧不肯见我。而我答应她,在她愿意主动联系我之前,不会打扰她的日常生活。”

    “我女儿在巴黎过得不错,一直在跟我说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赵父和气地说。

    周津塬的心思也回到更早。赵想容在罗马,圆桌上不够大的伞底下,她翘着小拇指,轻轻的,缓缓的,给总价3欧元的早餐进行摆盘。他冷眼旁观很久,但她耐心地摆了更久,带着一副洋洋得意又置身事外的宠儿架势,完全没意识到有人站在旁边替她挡着阳光。

    他也许应该坚持把她一起绑回国。

    但等身处暮气沉沉的葬礼,周津塬又宁愿只有自己遭遇一切。

    这些日子,他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刺痛中,脑海里冷不丁地就会浮现出两种食物:牛角包和卡布奇诺。这是赵想容的早餐。他明明最先注意到的是赵想容,随后瞥了一眼她餐盘里的食物。不知道怎的,如今连食物都牢牢记住。

    当周津塬肯承认动心时,爱情可能有也可能根本就没有。唯独等他下意识开始思念,却发现,那份感情已经太多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还是希望容容和我重新开始。”周津塬再次沙哑开口,但他依旧面无表情,“不过,我毕竟还算有点脑子,并不会把这件事看得理所当然。”

    赵父盯着他良久,想找出破绽。

    周津塬脸上沉静,也没继续说什么,侧了侧身子。四周人来人往,赵父又圆融地说了些节哀顺变的场面话,周津塬送他走到门口。

    赵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豆豆虽然没到场,但她也让我向你和你家人问声好。不过,我这里讲话就没那么客气,这一对戒指退给你,我替她带过来。”赵父不紧不慢地递给他一个绒盒,“少做没必要的事情。”

    周津塬的目光缓缓落下,像化石般定在原地。赵父不再多说,转身上车。

    赵家豪车缓缓地行驶了几十米,停在另一个略为隐蔽的紧急出口。

    有个早已等在路边的女人跳上来。

    赵想容在她父亲和周津塬交谈时,走进灵堂,避开摄像头和她曾经在周家当儿媳妇所认识的所有人,献了一束花。周津塬他爷爷对她这个孙媳妇,一直还是不错的。

    陈南俯身把她戴着的墨镜取下来,锐利地问:“他看到你了吗?”

    赵想容略微地犹豫了一下:“他在天之灵应该能看到我吧?。”

    什么?陈南几乎又被她女儿气到。“谁跟你说他爷爷,我在讲周津塬!”她抱怨地说,“他知道你回国了?”

    赵想容“噢”了声。她揉揉脚踝,觉得她妈就是想太多,自己想回国就飞回来了,不怎么在乎别人。“我并不是为了他回来的。”她简单地说,转头对她父亲说,“爸,待会您也跟我去杂志社。”

    赵父点头:“我女儿第一份事业,我和你妈当然要到场支持下。”

    赵想容点点头,再扯了下她妈的手,硬是让陈南继续搂住自己,随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时尚大厦的那一条街,永远处在施工当中。楼下的便利店又改头换面,变成一家网红的精品花店。赵想容坐电梯时,透过玻璃往下看了眼,有戴着小黄帽、穿着桔红色工装的工人在道路上行走。她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自己笑了笑。

    赵想容这次回国,主要跟司姐商谈新刊事宜。

    以前在国内不觉得,但在巴黎,赵想容远程围观司姐和patrol龙争虎斗,脑壳都跟着疼。她打算从自己腰包里掏一部分钱入股,这样以来,她不仅仅是主编,话语权也更大。不过,赵想容自己是杂志社员工,这样不符合内部规定,赵父知道了,直接提出以他们企业名下的一个小公司入资。

    司姐和杂志社董事会那里没什么强烈的反对。独立运营的新刊是份额外开支,纸媒生存的条件越来越小,除了数字广告、实体活动,本来就四处要求资金流入。何况,赵家还额外掏出一笔资金打公益广告,说支援“职场性骚扰零容忍”,大家各取所需。

    合同很快在双方法务过目下签完。赵父赵母平日里都是大忙人,跟女儿交代几句,各自坐车忙生意。司姐跟赵想容聊了没几句,也被叫去开会。

    又剩下赵想容独自站在路边,出了会神。

    她晚上约了跟自己去新刊的小编辑吃饭。中间空着几个小时,她让小芳开车,陪着自己去了城外陵园,到许晗和许晗祖母那里静静地坐了会。随后以赵想容的风格,她拿出卸妆湿纸巾,把墓碑表面擦拭一遍。

    回程的路上,小芳随口说某p2p最近爆雷,苏昕好像把一大笔钱投进去,损失大半。又说苏秦终于把他母亲安葬,不知道从哪儿借了一小笔钱,继续参加选秀集中营,卯足劲继续当爱豆。至于他的前金主,孟黄黄毅然决然地加入萧晴的贵格教。

    分享会上,孟黄黄当着众人,把萧晴和她爸爸的故事讲了一通,场面极度尴尬。

    赵想容无所谓地听,直到小芳讲到最后一个八卦,她才翘起红唇。

    小芳瞥她一眼,豁然开朗。

    “这么损的招数,孟黄黄靠自己估计想不出来,看来,背后有高人指点。”

    “会是谁呢?”赵想容眨眨眼,做作地配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