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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林槐夏整个人僵在原地。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旁的方渡,方渡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相撞,不由自主怔愣一下,林槐夏匆匆收回视线,局促地低下脑袋。

    方渡却很快恢复往日那般从容淡然的神色,笑容清浅道∶"别开玩笑。"

    "你对槐夏那么好,怎么到现在还没表白?""渡哥,你行不行啊!""表白!表白!表白!"

    几个男生都喝了酒,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槐夏连忙帮方渡解围∶"你们想什么呢,我们一直是兄妹。"

    兄妹么。

    方渡握着茶杯的指尖微顿。

    几个男生"吁"了声,朝方渡比了个"逊毙了"的手势∶"渡哥,你活该单身一辈子!"

    方渡笑了笑,没有辩解。

    他朝林槐夏小声道∶"他们喝多了,你别介意。

    林槐夏轻轻摇了下头∶"没事。"

    她有什么可介意的。他又不是真的打算和自己表白。

    几个男生果然喝多了,很快便忘了这茬儿,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林槐夏看着眼前几个男生互相敬着酒插科打诨,突然觉得这些吵闹离自己很远。

    她偷偷打量了眼身旁的方渡,他正笑意盈盈地回答着郑昊的问题,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心底倏然划过一丝失落。

    林槐夏不由自主攥住衣摆,那抹突如其来的情绪转瞬即逝,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槐夏?槐夏?"突然有人叫她。

    林槐夏迷茫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郑昊。反应半天,她才反应过来郑昊在叫她。

    "什么事?"

    郑昊看她两眼空洞的模样,怔了一怔。他起身拿走林槐夏手里的酒杯,俯身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喝醉了?"

    刚刚几人起哄劝酒,方渡心脏不好,只象征性喝了几口,林槐夏倒是和他们喝了两杯。

    但也止于两杯。

    她的酒量不止如此,毕业前夕和舍友在宿舍喝过酒,几人啤酒洋酒一通乱兑,她是最后倒下的那个。

    林槐夏回过神,摇摇头∶"没有。"

    身旁的方渡将她的酒杯拿走,换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上饮料∶"别喝酒了。"

    林槐夏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橙汁,抿了两口。

    她抬手贴了贴脸颊,火辣辣的触感几乎灼了她冰凉的手背。可能真的喝多了。

    确认她没事,郑昊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你刚才可吓死我们了。"

    林槐夏抿起一抹清浅的笑,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渡哥去美国的事。"郑昊道,,"看你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你酒精中毒了。林槐夏∶.

    见她没事,几人又和方渡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粉毛兴冲冲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在胸前比划了下∶"渡哥,美国妞是不是都和视频里一样

    郑昊等人送去鄙夷的目光,却不由自主一起望向方渡。

    方渡浅浅笑道∶"没注意过。"

    粉毛不信∶"渡哥,你可别骗我,你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没注意过。

    "我那会儿身体不好,又要上课写论文,哪有时间管别的。"方渡笑道,""你要是想听听美国的建筑史,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

    粉毛不屑地朝方渡比了个手势,仰靠回椅背上。他朝林槐夏道∶"槐夏,不要气馁,你看连美国妞都没法吸引渡哥,真不是你的问题。"

    林槐夏∶....

    林槐夏没搭理他,想了想,问方渡,"那你在那边,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

    "倒是认识不少人。"方渡歪头睨她一眼,微微含颌,"不过关系最好的就一个,家里有生意往来,和我又是同专业,所以比较聊得来。"

    "曜,渡哥还有家人在美国?"郑昊问。

    方渡∶"嗯,我父亲离婚后去了美国,他把我接过去的。但是我读博的时候就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了。"

    几个男生惊讶他居然都博士毕业了,纷纷爆起粗口。

    林槐夏撑着下巴,听他讲在美国的所见所闻。

    粉毛偶尔不正经地插个话,问些让人无语的问题,方渡都认真回答了。

    林槐夏静静地听着,思绪乱飞,对这些感到无比陌生。

    果然,十年像一条鸿沟横跨在两人之间,她的身上发生了许多事,他又何尝不是?

    他经历了生死,有了新的朋友,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都是她不曾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相见,或许她会慢慢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年纪小的时候总觉得两人要在一起一辈子,谁也离不开谁,可事实却是,没了对方,时间也在一如既往地向前走。

    没了谁,都照样得活着。

    他已经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了。

    "在想什么?"方渡见她又在发呆,怕她是真的喝醉了,"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回去?"

    林槐真摇摇头,半开玩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不认识你了。"

    方渡听她这么说,微微一怔,而后扬起一抹清浅的笑。

    "瞎,槐夏,这算什么。"郑昊散漫地翘着二郎腿,"渡哥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跟你面前装犊子呢,这点小事不用往心里去。"

    林槐夏眨眨眼,听不懂郑昊在说些什么。她看了看身旁的方渡,方渡依旧是那副清浅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将郑昊说的话往心里去。

    "你见过他打架么?—打五那种。"

    林槐真想了想,朝郑昊摇摇头。

    方渡打架?这种事怎么可能。

    他就是那种老师和家长眼里最标准的模范生,学习好,脾气好,对谁都礼貌客气。

    郑昊点了根烟,对面瞬时烟雾缭绕,硬是凹出几分沧桑感。他慢悠悠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他当大哥?"

    林槐夏摇摇头。

    她一直以为是年纪大了以后大家都成熟了,又住在一条巷子里所以关系自然而然变好了。方渡又是年纪最大的,所以大家都管他叫"哥"。

    这件事要从方渡来苏镇的第二年说起。

    那会儿初二吊车尾班里的几个男生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小混混儿,以郑昊为首。郑昊兄弟七八个人,在学校为虎作低,就连老师和家长都管不了他们。

    郑昊自称二中扛把子,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成绩名列前茅的方渡。说是看不上,不如说是嫉妒他。

    方渡才搬来两年,就成了巷子里的"风云人物"。不仅皮相好,性格好,学习也好,之前巷子里对自己仰慕的小女生们一窝蜂改去给方渡献殷勤,让郑昊气得牙痒痒。最可气的是连家里的大人,都叫自己和方渡好好学。

    郑昊气不过,又比不过,只能天天揪着方家那点谣言,戳方渡的痛楚。

    那会儿他最爱干的事,就是带着一帮兄弟堵方渡,嘲笑他有妈没爸。

    他就爱看方渡那副明明很生气却又隐忍情绪的表情。

    那个时候林槐夏也升了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