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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去踢球啊?"

    六月份的帝都烈日当空,少年的笑容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他朝方渡摆摆手,指向怀里的足球。

    方渡摇头∶"不了,回家做作业。"

    程栖泽歪头想了想,把球扔给身后的几个男生∶"我要回家了,你们自己玩吧。"话音还未落下,他便快步走到方渡身边,"走啊,一起写作业。"

    方渡挽起笑,朝他点点头。

    两人一起回到老宅。

    中式庭院设计的宅院,庭院中央的绿植被滚烫的阳光晒得发蔫,懒散地投下一片阴影。

    院子里安静地出奇,只有蝉鸣和潺潺溪流声。

    往常这个时候,不是方清就是傅静安会在门口迎接两人,可今天院子里空无一人。方渡和程栖泽互望一眼,快步走进别墅。

    几个大人都在客厅,唯独程栖泽的父亲不在。几人面色凝重,看到两人进屋,纷纷落入沉默。

    隔了片刻,傅静安脸色难堪地开口∶"阿泽,你爸爸出事了。"

    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就是那个眼神,方渡一直忘不了。

    再回过神,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程鸿晟的病情愈发严重,程文慎出事,程文谨独揽公司大权,手段雷霆清理门户。而后程文谨陷害之事暴露,程家两兄弟彻底站在对立面争夺家产。

    程文谨每天都会和方清吵得不可开交,这是方渡第一次见温柔的母亲歇斯底里的愤怒模样。

    直到有一天,方清心平气和地找到他。

    方清告诉他,自己要和程文谨离婚,她要去别的城市生活。

    她问方渡想要跟着谁。

    方清私心想要带走方渡,不让他膛程家这滩浑水。

    可她清楚,程家这滩水虽浑,能给方渡的机会远非自己能。

    方渡沉默了很久。

    他问方清∶"如果我和你走,还能见到阿泽吗?"

    方清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双手按在他削瘦的肩膀上。

    她的手很软,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安抚,方渡望着她平静的眸,里面含着无数情绪。

    最后,方渡对她说∶"妈,你去哪我去哪儿。"

    ……

    方渡的梦很乱,一会儿是程鸿晟问他将来的理想是什么,他摆弄着刚做好的模型,满脸天真地对他说,给爷爷和阿泽在院子里建个亭子。程鸿晟但笑不语,摸摸他的脑袋;

    一会儿又是一群小孩在院子里玩,程栖泽和一个男孩起了冲突,哭着抱住他,管他叫哥哥,让他给自己评评理;

    一会儿是程文谨狠戾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一会儿是方清冷酷坚决的背影…

    光影晃动,所有场景就像是光怪陆离的走马灯,一闪而过。

    最终,他被屋外一声巨响吵醒。

    方渡匆匆起身,披了件外套跑出院子,便看到方清正垫着脚尖从院子里堆砌的一堆杂物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几个包裹散落在她的脚边,一个小姑娘蹲在旁边乖巧地帮她捡起地上的包裹。

    女孩白皙似藕节儿的胳膊圈在两边,被又大又沉的包裹搞得踉踉跄跄,仿佛下一秒就会摔成狗啃泥。

    方清连忙将手中的小盒放到石桌上,接过女孩手里的重物∶"阿姨来就行啦,夏夏坐好等我。"女孩执拗地摇摇头∶"我来帮姨姨。"

    包裹很沉,就连方清拿都有些吃力。方渡快步走过去∶"我来吧。"

    方清见到他,微一惊讶∶"阿渡睡醒了?"

    "还以为你被东西砸到了。""怎么会。"方清笑笑。

    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又刚睡醒,嗓音似是釉了层沙哑的质地,像是轻轻拨动的大提琴声,低沉、悦耳。

    林槐夏忍不住仰头看他,收回目光后又多瞧了一眼。

    方渡没有给她好脸色,确认方清没事后,他回到屋内简单洗漱。

    他们刚搬来没多久,东西都没收拾好,住的地方也极简陋。

    这是方家的老宅,很早之前方家人就搬到了帝都居住,老宅一直闲置。若不是这次方清带他回来,方渡早已忘了自己有一半的苏镇血统。

    他不喜欢这里。

    这里之于他太过陌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街坊邻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望着他们,指指点点。

    就连天气都是他讨厌的潮湿感,明明是爽朗的夏季,这里却像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地叫人想要逃离。

    方渡打心底拒绝这里的一切,包括院子里坐着的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小丫头。

    前几天那个小丫头就扒在他家墙上看了半天,方清不过是和她说了句客套话,叫她常来家里玩,没想到她当真了,今天一大早就跑到他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