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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珑年前跟母亲在家很是忙碌了几日,她管着厨房,过年的吃食、祭品样样都要治办,姚氏又命她跟在身边,学着收拾亲戚间来往的年礼,预备各房子侄压岁的金银锞子,封赏下人的红包等诸多年节事宜,更间或有亲戚女眷亲自上门来走动,廷珑又要随母亲陪坐,又要管带厨房备饭,一时间,整个家里倒显得她最忙似的,除了有客在的时候下人不敢来打搅,余下时间不是婆子来寻就是丫头来请,直累的她晚上回屋去两条腿都站不住了,却还不能歇下——山下点心铺子这小半年的账目也正等着她盘点呢。

    &&&&那点心铺子交莲翘和乔木经营,自八月份开张起,一月比一月的生意好,开始主要靠供应左近的茶楼、饭庄和一小部分零售,慢慢传出了名声,零售这一块占得分量就高了起来,渐渐也有大户人家做席面时来订成匣的点心,等到年前这半个月,一两银子一匣的那种招牌点心因送礼好看,一下子买的也多了起来,廷珑趴在床上看着账册上的数字,心花怒放,白日里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

    &&&&第二日用过早饭喝茶时,廷珑给廷玉使眼色叫他留下,待父亲一出门便将账册拿给他看,廷玉接过来见了最后一页上的数字就有些惊讶,半晌问道:“多算几遍了没有?可是准的?”

    &&&&廷珑见他信不过自己,眯着眼睛道:“你当我是谁?数银子还能数错?”

    &&&&廷玉听了这话,想想自己房里的器物,但凡还值几两银子的只要经过她的眼就再拔不出来了,诚心诚意赞同道:“妹妹说的是。”

    &&&&廷珑不解其意,还兴高采烈的跟廷玉商量着分赃,廷玉却不是个贪财的,只道:“你自个儿留着买脂粉吧,我无处用银子去。”

    &&&&廷珑虽鄙视他这副不把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里的大少爷嘴脸,却深爱他这个代表了人民群众最根本利益的提案,立刻用甜的腻人的声音扭扭捏捏的道:“嗯,那也行,我就受点累先帮二哥哥收着,等你用的时候跟我拿啊。”

    &&&&廷玉还没说什么,姚氏早在一旁听他兄妹两个唧唧咕咕了半天,此时见她这小闺女又要欺负儿子,便咳了一声,凉凉的插言道:“这样倒也省事,当初为娘借你们两个的本钱,往后就朝你一个要了。”

    &&&&廷珑得了便宜正卖乖,忽然听母亲提起旧债,忽闪了两下眼睛想了想缘故,待明白过来母亲嫌她贪财,忙急急辩白道:“才不呢,我就帮哥哥收着,等他娶媳妇儿的时候再还他,又不是不给了。”

    &&&&廷玉听妹妹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娶媳妇儿的话,脸上就有些发红,回头瞪了她一眼。姚氏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丫头,打算的倒长远,只不知你二哥哥娶媳妇儿的时候,你在哪呢!”

    &&&&廷珑听出母亲意思来也不害羞,厚着脸皮凑上前去,一边给母亲揉肩,一边谄媚道:“女儿哪都不去呀,就在家里陪着娘。”

    &&&&姚氏叫她伺候的舒服,心里想着以然来家时她那个样儿,抿了抿嘴,也不点破,任她狗腿。

    &&&&廷珑见母亲不提了,忙转移话题道:“二哥哥跟我平日里都不得空,山下铺子这小半年全赖莲翘和乔木照应,大过年的,她两口子还带着伙计看店不得回家团圆,娘说怎么赏他们好?”

    &&&&姚氏听说这话,就知道她心里有了主意,想着倒要看看她临财的心胸,便笑道:“铺子既然是你们两个开的,这章程自然是你们自己拿。”

    &&&&此言正合廷珑心意,于是和母亲商量道:“我想着把店里一成的纯利赏乔木两口子,往后年底也照这个规矩,店里生意好,他们得的就多些,好叫他们用心经营,下头的伙计们也多发两个月的工钱叫他们过个年,好不好?”

    &&&&姚氏听说略一思索,又笑看着儿子问道:“廷玉说呢?”

    &&&&廷玉见问,想了想道:“妹妹这法子不错,只是不知咱们家别处店面的管事是怎么赏的?乔木两口子是我和妹妹的人,给的少了怕叫人寒心,给的多了未免让旁人不服。”

    &&&&姚氏听完就笑了,道:“既如此,等晚上你爹回来问过他再定吧。”

    &&&&张英晚上回后宅来,姚氏伺候他宽衣净面时就笑着将两个孩子说的话讲给他听,张英听完不住点头,道:“珑儿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最会省事,更难为她想到与人分利。”说着又笑道:“不过,若说老成谋国,却赶不上廷玉思谋周虑想的深远,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可见是书读得通的。”边说边笑得安慰。

    &&&&姚氏见他高兴,也陪着笑了一回,又趁势将从廷珑那要来的账册递给他看,张英接过慢慢翻着,半晌“哟”了一声,道:“数目还不小,廷玉倒也能干。”

    &&&&姚氏听了含笑道:“全赖老爷平日里言传身教,给孩子们做出样子来,他们才有这样的见识才干。”

    &&&&张英听夫人夸赞面上颇为自得,还谦虚道:“珑儿这么伶俐懂事也多亏夫人贤德。”又道:“今儿吴知府还又跟我提起他家少爷来,我没言语,前些日子他进京述职,好一番活动,岳父大人写信来说还拿了我的荐书上门去拜望,岳父收了荐书才好生打发了他。此番回来,我见他颇为志得意满,只怕是挖到门路,要升迁了。”

    &&&&姚氏听说就笑道:“升去别处最好,他在此地经营日久,珑儿不许他家许给别人,还怕有什么不好呢。”

    &&&&张英就摇摇头笑道:“怕什么的,他差的远呢。就是方家的根基,他也奈何不了什么。”

    &&&&姚氏听说就一笑,道:“然哥儿出门回来,倒像个大人样了。”

    &&&&张英也点头道:“咱们这样几代读书的人家,子侄从小如兰芝玉树一般看待,性情、才能、志向、气量无一不用心引导培植,但有过错立时矫正克服,只要孩子不是块榆木,就没有不成材的。然哥儿自小是咱们看着长大,知根知底,从来的处事厚道,处心诚实,如今出去一回我看他越发凝重干练了,难得老爷子又喜欢珑儿,若是方家再提起,我看,就应了吧?”

    &&&&姚氏听老爷长篇大论的说了这么些话,就为商量自己答应下来,又想了想那两个孩子……笑道:“我还不是听老爷的,老爷说应就应吧。”

    &&&&张英见夫人点头,乐呵道:“你放心,凭咱们两家的交情,委屈不着咱们孩子。”

    &&&&姚氏如今倒不大担心这个,只笑了笑,又跟老爷商量了半日回城里过年的事体,等廷玉和廷珑过来,才一齐到堂屋去。

    &&&&吃了饭一家人坐着喝茶,张英提起店面的事,夸了廷玉几句,又将家中其他铺面给管事们分红的法子告诉给他知道,叫他裁度着定下便是,赶着年前发下去。

    &&&&廷玉一一答应了,第二日和廷珑商量着定下成例,进城过年时亲去铺子将红利发下,又连着给伙计们补了两个月的月钱,告知三十、初一放两日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