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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然站在祖父身后,看着廷珑双手接过印鉴,笑意就从眼底慢慢爬到脸上,整个人都飞扬起来,双眼直直的望向她——细细的瞧她神色,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欢喜。

    &&&&只见廷珑初时懵懂,及至明白过来,面上就晕染了一层绯红,抿着的嘴角弯弯的,笑靥初初绽开又急忙敛了回去——以然不觉笑意更深,心中大定。

    &&&&真好。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此时倒感激起张家二伯来。

    &&&&原来,前一日以然同尚宽去张家拜年,才在外书房见了礼,下人就来请了姑丈和老爷去前厅会客,以然想着内宅正招待堂客,母亲不曾同来不好贸贸然闯去,便压住心思,就要告辞。

    &&&&谁知刚起身就被张家二伯拦住,叙了半日的话,先是问他祖父好,家里生意如何,渐渐就问起他的生辰,定了亲没有,还有些房中的事。

    &&&&以然因他是长辈不敢怠慢,直让他问的窘迫不已,几番岔开话去都叫他又转了回来,末了还是尚宽看够了热闹,拉了他一把方得以脱身。

    &&&&回去路上自然叫尚宽取笑了个底掉,一双贼眼直往他下三路招呼,以然叫他捉弄的急了,扬手抽了他□枣红马一鞭,那枣红马奋蹄狂奔,远远的带着尚宽跑的不见踪影了他才落个耳边清净,皱着眉寻思起来,他如今到了年纪,这话也听的多了,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是张家二伯问这话却叫人为难,不知如何应对,祖父虽同老爷太太过了话,可两家还不曾正式下定告诸亲友,此时说出去只怕太太怪罪;不说,却又怕横生枝节,叫人时刻悬着心。

    &&&&他这边犹能应付,廷珑那边却是鞭长莫及,吴知府家不说,就是舅母话里话外也有给尚宽求亲的意思,他虽知尚宽无意,但一听说送了只小狗去张府,心里还是一紧一紧的牵着疼,深恨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旁人,廷珑已说好要定给他了。

    &&&&思量了一路,变换了几多主意,到家便趁着祖父和母亲在一处时,将白日去张府拜年,二伯问他生辰八字,可曾定亲的话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祖父问了两句旁边还有谁,他又是怎么答的,便想了想,笑说要找个日子需跟张家商量了先过下定礼,不然二房提起来不好说,不应他,以后再定下三房的姑娘,方家倒没什么,只怕张家二房和三房要生嫌隙。

    &&&&以然因祖父成全欣喜不已,却不想才过一日,竟然成真,还亏得方才二伯又提起昨日的话来,祖父借势问起老爷的意思,一举拟定出了正月两家就把定礼过了。

    &&&&以然此时心心念念的事有了着落,就不肯再遮遮掩掩,看着廷珑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一路追随她去太太身边站定,见她微垂着颈,可怜可爱,浓密厚重的睫毛铺开来遮住眸光,那几不可差的颤动在他眼里也觉惊心动魄……

    &&&&廷珑在母亲身侧站定,好半天才收拾好面上神色抬起头,就见以然正不闪不避的直直看过来,一脸的喜意,满目光辉,像个傻瓜似的咧着嘴笑。廷珑见他当着人这样,极想瞪他一眼,却怕眉眼间泄露了心事叫人看了去笑话,忙又低了头掩饰。

    &&&&耳听着方老爷子跟父亲商量何时来家换帖,昭告亲友,过定礼等种种细节,廷珑手抚着那印盒上凹凸的刻痕,才慢慢觉得此事真了些。

    &&&&不由想起那日在庙里以然拉着她说的话,现在,还不到一年呢,她的菊花酒还没酿熟……

    &&&&说到定礼,就听父亲道:“老爷子已给了那丫头东西,定礼就不免了吧。”

    &&&&方老爷子却不肯随意,道:“礼不可废,这个还是听我的老头子的。”

    &&&&张英还要说话,张载一旁听了笑着插言道:“老爷子都发话了,你就听着吧,终归是要添到嫁妆里。”又道:“当着孩子咱们不说这个了,倒是换帖还不曾找媒人吧?”

    &&&&方老爷子就看了看玉清,玉清忙道:“还不曾寻,当初提起只说孩子还小,再等两年,如今既然定下日子,要找也容易。”

    &&&&大太太听了笑道:“不消再寻,现放着给我们办过事的,到日子我荐她来。”

    &&&&玉清就道:“那就多谢大姐了,相熟的最好。”

    &&&&因两家关系非同一般,当日说定,便坐在一块儿将事情商量下来,廷珑当面听众人议她的婚事,一直低垂着头颈不曾抬起。

    &&&&以然盯着她黑鸦鸦的发顶,只当她含羞,心头酸软,却哪里想到廷珑非但不是因为害羞——反倒是怕人瞧见了她眉间喜悦,要笑话她不知羞。

    &&&&两家商量妥当了,张家兄弟便要告辞回去,姚氏临走又开口提说婚期需定在廷珑及笄之后,方老爷子也点头应允。只以然听说,呆愣了一下,目光就顺着廷珑脸上往下一滑,这一滑立时就红了脸,复又傻笑起来。

    &&&&廷珑却着实松了口气,母亲还是疼她呀。

    &&&&张家一行离了白鹿山庄,张载、张杰两房仍旧回城里,张英一家直接家去,廷珑临上轿又瞧瞧看了一眼送出来的以然,见他正倚马同廷玉两个说话,无暇他顾,便放下了轿帘,慢慢微笑起来,半晌,又将老爷子送的印鉴托在手里把玩,想起说凭此可提调钱粮的话,就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只见这印底正中是一个小篆的“方”字,四角刻着繁复的花纹,形状不规则。

    &&&&她对印章研究不多,不明白其中有什么消息,可以让它和胡萝卜雕刻的作品区分开来,只这份用意却有些让人难猜,直托着印章寻思了一路。

    &&&&等到了家,双脚才一沾地,看着轩敞的庭院就觉自在起来,姚氏在前面对她一伸手,廷珑就摇着尾巴上前,伴着母亲往后宅去。

    &&&&走了半程,见丫头们往她身后看,便也转过头去,就见廷玉还站在落轿的地方向这边看着,待她回头就笑了笑,廷珑扶着母亲立住,等了半晌仍不见他说话,就嗔道:“干嘛……”

    &&&&廷玉仍旧只是笑,好半天,才对她扬扬下颌,转身朝外去了,廷珑就撅了嘴转向母亲,道:“真是的,也不说话。”却见母亲也正笑微微的看着自己,温柔慈爱,廷珑望着这目光,慢慢的,自己也笑了。

    &&&&跟母亲回房,姚氏一直笑微微的看着她,廷珑在这微笑中无所遁形,早忘了要遮掩本心,也眯了眼睛一味的笑。

    &&&&好半天,就听母亲叹道:“这丫头,可见是白养活了。”

    &&&&廷珑听见这话心虚,红着脸拱进母亲怀里,不依不饶的扭着身子撒娇,直把姚氏揉搓的气道:“眼看定了亲就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总觉得自个没长大,我可怎么放心的下。”

    &&&&廷珑头脸埋在姚氏颈间,闷声闷气的答道:“我只跟娘这样。”

    &&&&姚氏任女儿撒娇,想着姑娘在家时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出了门子就不知是何境遇,又要夫妇和顺,又要侍奉长辈,又要管理家务,更要时时留心肃清内宅,少有闲散逍遥的时候。有心叫她在家这两年无忧无虑过活,十指不沾阳春水,诸事不扰,一点闲心不操,却又担心等她到了别人家里,跌了跤才将那些补上,到时,从眼泪里得出教训岂不是更叫人心疼……

    &&&&想着,将廷珑抓下来揽在怀里,道:“你可知你六姐姐和八姐姐为什么养在你大伯母身边?”

    &&&&廷珑见母亲提起这事,也牵动心思,她从那日看二伯袒护廷琦就有些奇怪,不明白都是一样的儿女,怎么就偏心至此,此时听母亲提起,便道:“想是二伯的妾厉害,容不得六姐姐和八姐姐?”

    &&&&姚氏听了摇头道:“廷碧和廷琰两个是正经的嫡生小姐,哪个敢明着赶出她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