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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水汤汤,漫无界涯,水面上时而漂过人身,时而浮过兽尸,众山耸立如水中礁石。

    风羲孤独地站在一个礁石上眼望四周茫茫无处落脚,顿时心内惶惶,无助地仰天疾呼:“上天,为什么您要灭我龙族、淹没人类,都是您的孩子啊,我们做错了什么?您竟让世间一切都受到惩罚!为什么我还活着?我该怎么办?雷神龙王,我的父亲啊!您告诉我该怎么办?”

    “风羲!”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来自窅远的天际。

    “谁?你是谁?”终于听见人的声音了,风羲热切地问。

    “你不用问我是谁,我告诉你记住:上天永远无私无情,眷顾每个生命,大到人类、野兽,小到草芥、尘埃。”

    “你骗人!为什么让洪水淹没世间所有?”风羲神情激动地跳起来嚷道。

    “我没有骗你,是人类太笨,至今还与野兽为伍!上天赐给你们火种,让你勘破人性,发明有益于人类进化的东西。可是你们至今参不透天道,还认为所有的事情都由上天主宰,完全依赖上天!悲哀啊!我再告诉你: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人类顶天立地,只有与天地和谐,才能智慧于飞禽走兽,平安生存繁衍不息。不是上天让洪水淹没世间,是因为天地人三道不和谐,而上天无法主宰啊!”

    风羲听得懵懵懂懂,疑惑地问:“什么是天道?地道?人道?”

    “对立!轮回!和谐!天地人各依其道又互相制约,人类要尊重天道与地道,悖逆其道必然灭亡!”

    “天神,我还是不明白,请您明示!”风羲第一次听这些,感觉深奥微妙,急得大喊。

    “你站在最高的山顶上看看天象,望望地理,就会明白了。记住,人类要尊道!”

    “人类要尊道!人类要遵道!”风羲喃喃念道,恍然惊醒,刚才情景仿佛历历在目,话语犹在耳畔回响。

    眼前亮晃晃的,风羲睁开眼睛一看太阳高高站在当空,仿佛看到人间惨状惊得煞白了脸,白炽的光芒如惨白脸上的胡须软塌塌的。

    他一抬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伏在大葫芦瓢里,一手还紧紧抓着另一只大瓢,伸直的臂膀有些疼痛。目光落在那只大瓢里,他不由得笑了,只见云娃仰躺着睡得正酣。

    “我们还活着,云娃在,太好了!”他欣喜地喃喃自语,又道:“这是在哪里?”转目环视,他“啊!”地惊叫一声,一步跨出大瓢。

    此刻,两只大葫芦瓢挨着停泊在水边漂浮,显然是被浩浩荡荡的洪波推挤到这里。极目张望,只见洪水浩浩汤汤无边无际,时而漂浮过一具具人类和兽类的尸体,昔日的远山影影绰绰的露出山顶,龙族的家园已不知在何方?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刹那间,风羲血脉贲张,如雷轰顶,五内俱焚,仰天疾呼:“天啊!”既而热泪滚滚而下,双膝瘫软地跪在水中,悲恸至极地捶击着水底喊道:“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洪水飞溅,世界阒寂无言静听风羲的呜咽。

    风羲痛心疾首,一片迷惘,心底深处滋出一种对上天的疑惑和怨艾。他忽然想起花胥陷入洪水前的话:“上天无情,不眷顾人类!”话语中也同他一样含着千般无奈和万般哀怨。

    “上天真的无情,根本不眷顾人类!”他似乎突然觉悟怨艾地自语,抬眼望望无垠的洪水,一种刻骨铭心般的思念夹杂着对未来的渺茫油然而生,喃喃道:“妈妈,您在哪儿?上天不可靠,我该怎么办?”

    可是妈妈已不在身边,生死茫茫?还有他的弟兄,他的族人,此刻都在哪里?想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心内如刀割般难受,情不自禁地放声呐喊“妈妈——牛羲——羊羲——青羲——芒羲——……”喊到最后一个族人,嗓子已经嘶哑,眼泪滚滚。

    “妈妈——圆娃——高娃——胖娃——鹿娃——……”云娃不知何时醒来,站在风羲身旁歇斯底里地大喊,夹杂着“呜呜哇哇”的大哭,泪水把眼皮和脸颊泡的肿胀。

    风羲痛怜地把云娃紧紧揽在怀中,伸手揩抹她满脸的泪水,哄道:“云娃莫哭,有风羲在,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