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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弟二人相伴而行,言谈甚欢间,一只折纸飞鸟掠来,停在裴鸢白肩头。

    裴鸢白一碰,飞鸟便将自己拆回作一张信纸,平展在他指间。

    “怎么?”霜绛年问。

    “师父要我去找乐师侄。”裴鸢白边读信边道,“他老人家早前吩咐乐师侄去灵草堂订购一大批狐尾草,不知为何乐师侄现在还未回来,许是路上遇到了困难,耽搁了。”

    “乐桃情?”霜绛年道,“但药宗这么大,从何寻起?”

    “师父说他大抵在藏书阁。”裴鸢白松了手,信纸又变作飞鸟扑棱棱离去。他对霜绛年道:“小师弟,我先去寻人,得空再与你聊。”

    “我陪你一起吧。”霜绛年无奈一笑,“不然……”

    不然他这个路痴师兄,非但找不到乐桃情,或许还会把自己弄丢。

    裴鸢白欣然应允。

    藏书阁内卷帙浩繁,阁楼错综复杂,空间阵法的作用之下,每一扇书架随时都在变化。

    霜绛年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只是信手取了一卷感兴趣的竹简,再一转眼,裴鸢白就已经消失了。

    “……”

    他和裴鸢白每次一同出门都会走散,这莫非是什么定律?

    霜绛年只好独自寻找乐桃情。

    书架的缝隙间露出一角熟悉的桃粉色衣带,好像狐狸不小心露出的尾巴。

    霜绛年攥紧衣带往外扯,里面传出抱怨不满的咕哝声,他竟从层与层窄小的缝隙里,拖出了一个少年。

    少年被他发现,眼见着要被捉,撒腿就跑。可惜银光一闪,便被定格在了原地。

    霜绛年绕到少年面前,微微一笑:“乐师侄偷偷躲在这里做什么?”

    “谁是你师侄?仗着拜了个辈分大的师父就这么欺负我。”乐桃情嘟嘴,“怎么了,我翻阅古方还不允许么?”

    霜绛年从他背在身后的指缝里抽出几张春|宫画,在他面前抖了抖:“这就是你说的‘古方’?”

    乐桃情厚着脸皮,笑出了荡漾的小波浪:“没错啊。这画有一千二的历史了,与千年前的前辈交流心得,实乃神仙不换的享受。”

    “暂时没收了。”霜绛年面不改色地卷好画轴,解开他的定身,回身便走,“先去把狐尾草送去,再看这些有的没的。”

    乐桃情修为在他之下,打不过他,眼看着他要带走自己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珍品,立刻急了。

    “我去送我去送,东西先还我啊……不是,你说你想看春|宫图就看呗,我赏玩之后再借你还不成么?现在借着没收的名义抢我春|宫图是怎么回事?”

    少年嗓门忒大,一瞬间,附近四五名弟子都看了过来,一束束震惊的目光投向霜绛年。

    ——大名鼎鼎的妖王妃、药王新收的关门弟子,竟然也有这等见不得人的爱好!

    霜绛年眼皮狂跳,胸前像噎了石头,耳廓微红。

    “不知羞。”他小声骂了一句。

    他回身正想将画卷还给乐桃情,忽然间一束狐尾草向他兜头撒来。

    “吃草吧你!”乐桃情得逞大笑。

    趁着用狐尾草阻碍了视线,他一把抢过霜绛年怀中的画卷,从藏书阁的第九层纵身跃下。

    狐尾草落下划过脸颊,霜绛年本能地抱住了珍贵的仙草,回过神时,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一捏,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

    视野渐渐模糊,头脑混沌,看东西就像隔了一层揭不开的纱。心神浮浮沉沉身不由己,如饮烈酒,醉意酡然。

    霜绛年屈指拖颐,隐隐意识到什么——

    狐尾草有强大的致幻之效,触碰此此仙草者往往无法辨认人和物,且带有蓬勃血气的副作用,所以需要装在匣子里小心携带,以免误触。

    乐桃情这坑货,竟然直接将狐尾草扔到了他脸上!

    霜绛年强自压下脸上热意,扶着书架疾步下楼。神魂像泡在暖流里,骨缝里滋生出星星点点的火苗,腿脚酥|软,像踩在烫热的棉花上。

    得找到晏画阑、不、他想要晏画阑……霜绛年朦朦胧胧地想。

    落地时一个步履不稳,他险些跌倒,却有人扶了他一把。

    霜绛年抬起眼,视野里是熟悉的俊脸,他顾不得多想,直接合身扑了上去。

    “画阑……”

    乐桃情抢回了画卷,撒出了狐尾草,谅霜绛年再怎么神通广大,一时半刻也追不上他。

    还未溜出藏书阁,他忽然迟疑了。

    那点狐尾草的剂量用来迷惑人刚刚好,但据说大部分水生妖族对这些内陆仙草没有抗药性,仙草效果在他们身上会放大,霜绛年不会出事吧?

    乐桃情为难地跺了跺脚,珍而重之地藏起画卷,急忙返回。

    看到霜绛年面色冷静,举止正常,乐桃情松了口气。

    然而再定睛一看,霜绛年看似清浅的眼眸已经泛起了水雾,步履有些许摇晃,走着走着,还差点摔了一跤。

    乐桃情连忙扶起他,两人相视一眼,霜绛年隐忍的脸立刻放松下来,热情地扑到他身上。

    乐桃情傻住了。

    他这个曾经的室友、现在的小师叔,微笑起来时礼貌里透着疏离,不笑时清冷得让人不敢生狎昵之心。

    就是这么一个捉摸不透、冰雕雪琢似的人,现在却用烫热的脸颊贴在他颈间轻轻磨蹭,一小块绵软的皮肤,流露出浓浓的依恋。

    再加上一张绝顶好看的脸,顿时对乐桃情的一颗骚|零心造成了沉重的动摇。

    “你你你不能这样,我们型号不对……”

    霜绛年不知小声嗫嚅了什么,温软的呼吸扫在他颈间,人像柔软无骨的鱼,贴着他往下滑。

    乐桃情瞧见他的脸,整个人都麻了,忍痛道:“不过为爱做一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他才听清,霜绛年口中喃喃的依稀是“画阑”。

    “画阑,你何时变得这么矮、这么瘦了?嗯……这般倒是挺好抱的。”

    “这叫纤细苗条。”乐桃情立即反驳。

    他忽然反应过来,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怒道:“你把我认成那条傻狗?!”

    霜绛年怔怔盯着他,目露迷茫。

    被他泪眼迷蒙地直直盯着看,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产生负罪感。

    “算了,我作孽,我负责。”乐桃情|欲哭无泪,“你中了狐尾草,认错人了。我是乐桃情,可别再把我认成其他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