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过去(1)

    　　在那遥远得记不太清楚的时光里，杜远一开始，其实是个自闭儿童来着。只是大概年纪太小了，没有被发现。
从他出现在杜家开始，小小的婴儿，脸蛋红扑扑的，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总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个地方出神。婴儿自有自己的一个小世界，谁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说，婴儿有“思想”这种东西吗？
年仅三岁的杜芃好奇的看着妈妈怀里的小宝宝，手指小心翼翼的伸出，在婴儿的脸上点了一下，惊异的开口：“软。”
“是啊，小宝宝的脸蛋都是这么软的。芃芃以后要好好和弟弟相处哦，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知道吗？”杜母温柔的说道。
杜芃小小的脑袋瓜里，还不懂什么是照顾，但是她知道她很喜欢这个宝宝，比喜欢家里的芭比娃娃和毛绒熊还要喜欢。
她也不去院子里玩泥巴了，大多时候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小杜远一动不动的眼睛，然后没事儿就碰碰杜远的手，脸，脚。
弟弟真可爱，杜芃想着。隔壁的王奶奶家也有一个孙子，整天就知道哭哭哭，简直烦死了！还是弟弟好！
杜芃和爸妈原本是住在大城市里，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爸妈突然带她回了老家，一个老旧的小县城。不过小孩子哪里会考虑那么多呢，对杜芃而言，只要爸妈在身边就好。她现在还多了一个弟弟，简直不要太幸福！
杜远依旧沉默着，不哭不闹。
杜芃小时候是个话多的孩子，整天叽叽喳喳的，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守着弟弟说些悄悄话。反正弟弟都会好乖好乖的听着，不会嫌她烦。
不知道什么时候，彼此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在某些时候杜芃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杜远还会“啊”一声抗议。
过年的时候，按照老家的习俗，照例是要去上坟的。杜爸和杜妈商量一下，觉得杜远年纪太小。都说小孩子的眼睛和普通人不一样，还是不要去阴气太重的地方。于是杜母留在家里照顾杜远，杜芃则跟着家里长辈一起去上坟。
“爸爸，弟弟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啊？”杜芃被爸爸牵着手，边走边回头。杜远小小的身子裹在厚厚的包衣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弟弟太小了，还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等以后弟弟稍微长大一点了就可以啦。”杜爸很有耐心的解释。
杜芃扁嘴，不甘心的跟着爸爸出了门。
杜远窝在杜母怀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
没有。
又转动了一下。
还是没有。
熟悉的声音也没有，熟悉的气息也没有，让他有一种被抛弃的恐慌，小嘴微张，竟然是开始哭了起来。
杜母顿时就慌了。杜远这孩子，饿了不哭，尿尿了也不哭，她养了这么久就没怎么听到他发出声音，本来还很担心的，现在好了，杜远终于哭了，这证明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婴儿，没毛病！
可是杜母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没有办法让杜远停住哭泣。
他不吃东西，也不尿尿，身体也完全没有异常，但是就是不断的哭不断的哭，哭得嗓子都哑了，一直打嗝。身边的亲朋没一个能哄住了，甚至有老人再说：“莫不然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就说嘛，这么小的孩子就不该带他来农村，对孩子不好！”
好在杜远毕竟是个婴儿，哭得没有力气了，就睡过去了。
杜母终于松了口气，连忙给杜爸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他们还是早点回县里比较好。杜芃停住电话里好像有说道弟弟，连忙担心的抬头看着杜爸：“爸爸，弟弟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他是不是哭了？”
杜爸皱着眉头挂了电话，点头：“妈妈说弟弟不舒服，要我们早点回去。”
“弟弟肯定是想我了呀。”杜芃肯定的说道。
“弟弟想你就会哭啊？”杜爸一把抱起杜芃，快步朝家里走去。
“对啊，因为我也想弟弟了呀，爸爸我们快点回去啦！”
“好好好，爸爸也很担心弟弟呀。”
杜远没睡一会儿，又醒了。
醒来，身边还是没有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
让杜母头疼的嚎啕声又响起。
“哎哟我的太上皇哟，你到底怎么啦。”杜母苦着脸，“乖乖哦，不哭不哭了啊……我也好想哭啊……儿子你这是把一年份的哭声都要找回来么……”
说也巧，就在杜芃被杜爸抱着踏进屋子的那一刻起，杜远就突然停止了哭声。
红肿的眼睛转动着，朝着杜芃的方向。
杜芃还未进屋就听到了弟弟的哭声，连忙挣扎着从杜爸怀里跳出来跑到母亲身边拉着杜母的衣裳：“妈妈，弟弟怎么啦？是不是痛痛？”
杜母和杜父诧异的对视一眼，杜母抱着杜远缓缓蹲下，让杜芃能够看到杜远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