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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匀城的元旦前已经下过了几场薄雪,冷得天寒地冻,说句话喷出来的都是白汽。

    石板村今天热闹极了。

    村东头的富户,老岑家的傻儿子终于娶到媳妇儿了!

    混着泥巴的积雪上飘着红艳艳的爆竹纸屑,岑家是村子里第一个建砖头平房的人家。

    一幢两层,一楼保有当地老房子特色的平房。

    青灰色的砖石,宽敞铺了水泥的晒坝。

    左侧是单独的厨房,厨房后是猪牛羊圈,院内有一棵老葡萄树。

    厨房外有一口吃水井,长了一棵几百年的老桂树。

    匀城办酒席的特色是主家出菜,客人到主家附近邻里,等传菜过来,客人上手现炒现吃。

    一锅炖,或炒或煮,吃着热乎。

    “跳井了!跳井了!新娘子跳井了!”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大叫,正在厨房吃酒的几个厨子闻声而去。

    果然见到吃水井里泡着红色喜服的新娘子。

    “看什么看?!快点捞上来啊!”

    “真是造孽啊!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喜的日子怎么还跳井了呢?”

    “……”

    主家都出事了,这喜酒是吃不成了。

    村里村外很快就传开了。

    “这、这怎么办啊?”岑婆子急得哭。

    老两口就剩这么个儿子了,攒这么大家业将来也是要交给儿子的。

    儿子虽然脑筋有点问题,可老两口一心想给他找个城里的姑娘。

    虽然老岑家有钱,可城里哪家舍得把闺女嫁给个傻子?

    十里八乡介绍了多少姑娘,老两口都瞧不上眼。

    赶巧儿上个月隔壁的凤仙村,闹了一桩狸猫换太子的事情。

    真假千金抱错了,在城里娇养了二十年的假千金验明正身,被送回了乡下。

    老两口一想,这不是正碰上了吗?

    忙请了媒婆上门打听,两家一拍板,这事儿成了!

    谁成想,这新娘子刚进门,后脚就跳井了呢?

    “顺儿啊,听叔一句,把人送回去吧。”

    “九子他就没这个命,万一那娃子醒了又要闹死闹活。”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死在家里多晦气?”

    堂屋里,岑家几个叔伯长辈都在劝老岑头。

    实在是吓人啊。

    这好好的闹出人命官司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老五,你们给了多少彩礼?”

    岑顺头上还有个哥哥,岑康。

    这人要送回去,彩礼当然也要拿回来。

    当地嫁娶风俗繁琐,光是看人、看家、批八字就要好几回。

    要不是想着赶紧把新媳娶进门,正好可以过个团圆年,这婚事也不会办得这么急。

    “六千六。”岑婆子抽抽搭搭哭着,这闹了一出,以后儿子还怎么娶媳妇?

    “六千六?!他们真是敢啊?十里八乡的,谁家娶媳妇敢喊这么多?”

    岑康媳妇杨桂芬怪叫了起来。

    这些以后可都是她儿子的!

    “人是要送回去,彩礼也得拿回来,总不能人财两空。”

    岑康沉着脸一锤定音。

    “我和几位叔伯,还有村长,再请村里几个说得上话的婶子,用拖拉机把人送回凤仙村。”

    “这事情得今天扯清了,不然以后有得闹。”

    岑顺闷声坐在神龛主位下,像漏了气的气球。

    九四年农村的万元户屈指可数,更别说他们能出六千多娶一个媳妇儿了。

    没想到这儿媳还没热乎,就要送回去。

    “老岑,你给句话啊!真这么送回去?”

    岑顺媳妇莫茹不甘心,那儿媳是她亲自去相看的。

    水灵灵得跟娇花一样,腰细臀肥,一看就是个生儿子的命。

    皮肤又白,眼睛又好看,她孙子生出来铁定是个顶顶好看的胖小子。

    这要是不愿意,当初去相看的时候拒绝不就好了吗?

    当时他们也没瞒着,儿子的情况如实相告,儿媳也是自己点了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