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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暑至,一候腐草为萤。

  大暑至,二候土润溽暑。

  大暑至,三候大雨时行。

  几场暴雨过后,帝京的天气终于不像盛夏那般溽暑磨人了。

  转眼间,立秋已近。

  《管子》有云:“秋者,阴气始下,故万物收。”

  大齐立朝三载有余,秋收岁丰,年年有贡。农民于立秋建社祭祖,祈福迎秋;边国使臣于立秋之前自远道而来,觐见帝王。

  因此,宁华大殿早有令传:立秋之日,当设宫宴,接秋送夏,庆丰庆收。迎边国使者,礼四方来客。

  立秋将至,而那位叫帝京女子春情荡漾的东郦国主梁念安,终于如约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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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帝京的天空格外晴朗,淡云如烟,静静地浮在天际的远山之上,秋日和煦,碧空如洗。

  这一日,长宁街前格外热闹,金黄的是麦穗,火红的是高粱,沉甸甸的果实摆放得井井有条,作为秋日赐给人间最美好的礼物,垂挂在长街两侧的房檐下。

  街市早就关门大吉,街上人摩肩接踵,勉勉强强在中间给车马让出一条路。

  挤在最前头的大多帝京中待字闺中的少女。东郦国主年少有为、俊朗非凡的消息一传开,整个帝京的姑娘都活泛了心思。

  管他是平常人家的丫头女娃,还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此时此刻全都站在长宁街旁,巴巴地等着见那位传说中的美男子。

  今日是立秋前夕,夏日虽尽,可是“秋老虎”却还发着威。姑娘们站在一起,挨挨擦擦,纷纷挤出一身香汗。

  这个嘀咕那个踩了她的裙子,前边的又抱怨后头的碰了她的珠花,喧喧攘攘,好不热闹。

  “好吵。”杜暖坐在临街处酒馆二楼的雅室,百无聊赖地吃着果子望着天。

  夏末的香瓜甜又脆,咬一口清香多汁,再配上北燕使臣昨日贡来的红果秋蜜茶,正是消食解暑的好滋味。

  东郦国主身份特殊,因此,临街的茶楼酒肆早已被清理一空,由重兵把守,就连房梁上叽叽喳喳的麻雀都被驱赶到了别处。

  这倒是方便了杜暖,御赐的紫玉令戒手上一戴,走到哪里还不是四通八达,因此也就乐得独享这无人打扰的逍遥时光。

  午时过了,东郦国主怕是姗姗来迟,杜暖盘起腿,拿起青白瓷碗中的最后一个香瓜。

  薄皮脆瓜在桌沿上轻轻一磕便裂开,露出白莹莹的肉和金黄的籽。

  杜暖闲闲地啃着瓜,探头看着楼下吵吵闹闹的人群,心中忽然升起熟悉的异样感。

  早年在南疆生活的时候,天气潮热,山中水寨又多草多雨,毒草杂生,毒虫横行,每当周围有毒蛇潜伏的时候,杜暖都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似是如芒在背,又好像有许多兴奋。

  杜暖下意识探头,看看长宁街的对面,楼上窗后的屋子空空如也。

  街上的人是不可能看见她的,可是谁又会和她一样有这样的本事,在这个时候在楼中逍遥,却又不被人发现?

  那视线仿佛来自身后?

  杜暖索性推开身后半掩着的窗格,顺着那道视线望去,不由得一怔。

  身后,窗外。

  斜对面茶楼的飞角檐下,一道修长的月白色身影在窗纱后若隐若现,似乎是伫立已久,一直借着杜暖这边窗子嵌起的缝隙看着她。

  “偷窥狂。”杜暖不爽,撇撇嘴便要把窗户合上,却又好奇那人的身份。

  秋风微动,那人窗前的轻纱被卷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