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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随意祈神便会灵验,这世上也无需那些佛寺道观之类的存在了。杜暖顶着两只憔悴的青眼圈从马车上爬下来的时候,最先见着的就是薛如忱。

  只见那颀长身形背对着,孤零零地站在假山石旁,于遍地矮松灌木间如鹤而立,更显得宽肩削腰;玄青外袍半披在肩头,露出一半墨蓝苏缎软锦的窄袖,后肩依稀可见星辰刺绣,长发编成辫子,总成一股半束在头顶,用一顶墨玉宝冠固定。轻风过,卷起一缕初秋的凉爽拂过他的发梢。

  正立在假山旁沉思今晚诸事的薛如忱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不疾不徐回身。

  四目相对,杜暖只看了一眼便心跳加快垂下眼去。

  剔羽乌眉斜飞入鬓,凤眸明亮,目光懒散而慵倦,鼻梁与下颌构成的完美角度使他看上去精致而疏离,唯有唇畔一抹习惯性的微笑叫人恍然觉出些生气。

  他见杜暖,舒眉,颔首,微笑,整个人在灰蒙蒙的天气中融成一副清雅水墨。

  “杜观主,‘许久’不见?”这一问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阴阳怪调,薛如忱负手上前,看那姿态仿佛是早已准备好了在这里等着她的。

  “亲王殿下别来无恙---”杜暖下意识后退一步,赔笑着,前几日瞧着病恹恹的脸色今日可是神采奕奕,只是那令人琢磨不清的笑意依旧叫她心底发颤。

  “甚好。”薛如忱缓步上前:“王上公务繁忙,一早将你我召来却并未腾出时间,不如请杜观主陪本王四处转转?”他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啊,灰蒙蒙的阴天似乎也变得明媚起来了呢。

  某人内心中的色胆与鼠胆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

  几天之前,她不仅偷听了薛如忱的秘密,还胆大包天地在人家的脸上化了王八红云。

  所谓深潭无波,薛如忱这看上去风平浪静甚至春意和煦的表面下,不知道翻滚着什么暗流,而她好巧不巧,明知故犯地惹了这个城府颇深的主儿,此时居然还在馋他的身子。

  不不不还是想一些别的吧。

  比如说菌子,菌子的细株带着黏黏的毒汁,张牙舞爪地绽开妖冶的伞。漂亮的蘑菇都是有毒的。某人强迫自己把面前的清雅美男想象成一株漂亮的毒蘑菇。

  毒蘑菇是不能靠近的。

  于是杜暖迅速摆正心态:今日,不宜,花痴。

  “不必了不必了,王上素来不喜他人在府中随意走动。”杜暖对着毒蘑菇道,心中碎碎念:是谁给薛如忱这么大的勇气,竟想在国公府中乱逛。

  “是王上不喜,还是观主有意回避本王?”熟悉的苦涩味道飘了过来,薛如忱靠得更近了,几乎是一瞬之间就站在了她的身边,杜暖皱了皱鼻子,抬头盯着薛如忱,心里想着的却与这张脸的美艳毫无关系。

  前几日是瞧着有些病恹恹的脸儿今日可是神采奕奕,身上苦涩的味道却只增不减,他受过伤却好得很快,想必是用了什么药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