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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陈旧的老屋里,一个少年借助烛光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古籍,古籍很破了,纸张泛黄,边缘像是被老鼠啃过一般,有些字体也已花了,不能识别。

    少年的手轻轻的翻着,他的动作很优雅,仿佛与生俱来般的高贵,然而他的穿着不过是普通的布衣,少年轻咦一声,摸了摸好看的鼻梁,他虽然年龄尚小,但五官却已非常精致,如玉雕作品般。

    “中州,东荒,南夷,北冥,西域,其中东荒有十八块大陆,每一块都浩瀚无边,而海川帝国不过是望月大陆中乱国之地的其中一国,海川帝国有一百零八城,每一城又下设乡镇,我所在的桃花镇正是五行城的一镇,能写出此书的人必然是位大能啊,想来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是没法编写这么详细的地域书籍。”江东羽自语道,他想游遍各国,甚至走出东荒,可是他连桃花镇都出不去。

    江东羽座下并非凳椅,而是一个轮椅,这是他的老仆人德叔让镇上唯一的机甲师为他打造的,自江东羽记事以来,他下肢便没有知觉,同时,他的左手同样没法动弹。

    在外人眼中,江东羽无疑是个废人,在崇尚武力的海川帝国,哪怕江东羽颜值再高,那又怎样,他只是镇上大人口中激励孩子练武的反面典型。

    江东羽只有一只手能动,十八年了,他从未站起来过,平时唯一的乐趣便是看书作画了,偶尔在学堂看同窗习武,心中的羡慕只能隐藏在心中,不然只会让他们更加瞧不起。

    在江东羽的房间里,挂满了画卷,这也是他少有优于他人的地方,他会作画,天生就会,镇上的先生曾说过江东羽对画道有天赋,将来定能成为书画大家,甚至进入皇宫成为宫廷画师,可那又如何?

    “书画大家,宫廷画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笑可笑。”江东羽看着满墙的画卷,如疯了般大笑,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不能习武,这很残酷,生而残废,这更残酷,自小到大,没人打过他,没人骂过他,可有人欺负他吗?有!

    “他都这样了,你和他一般见识干嘛,走,我们去打猎。”

    “就是,你若打他,全镇人都会说你,算了算了,挺可怜的。”

    江东羽想到此,俊秀的脸庞开始扭曲,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个弱者,弱者总是让人同情的,可偏偏他是个有魅力的弱者,他精通书画,熟知地理,他是学堂成绩最好的人,而且他长的好看,比桃花镇所有人都好看,他不习武,所以皮肤白嫩,他是美男子,是的,不过你也可以说他小白脸,至少其他人都是这么说的,江东羽在学堂很受女孩的欢迎,因为他懂的多,他虽不能行一步,却读了万卷书,眼界开阔,见多识广。

    那些书都是家珍,一般人家根本不会有,据江叔说,江家以前也是大户,只是后来出了变故,才来这桃花镇避难的,所以江东羽骨子里还是骄傲的,哪怕他身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绝望了,也骄傲不起来了,他已经十八岁了,还有两年,他就二十岁了,他的同窗都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武者,两年后参加镇考便有机会步入五行城的水阳学院,哪怕落榜也可以参军,可他呢?二十岁以后他就会失去镇考的机会,永远不能步入学院,这意味着他这一辈子,完了!乡镇僻壤,他永远都走不出去了,就如过去十八年一样度日,直到寿命尽头,安静的死去。

    “书画大家,狗屁。”江东羽第一次说了粗话,被永困这乡镇,他不可能成为宫廷画师,再说哪怕成为了宫廷画师又怎么样,轮椅上的宫廷画师吗?这倒也是一代传奇了,江东羽自嘲,他一把扯下墙上的画,撕拉,一副山河图被他撕碎,又一副美人画被他一分为二,他要毁了它们!全部!

    “少爷,不可啊。”门被打开,惊慌失措的德叔跪倒在地上,手里还拎着江东羽最爱吃的桂花糕,德叔死死的握住江东羽的手,老泪横流。

    “不可啊不可,这些都是少爷的心血啊。”

    “呵。”江东羽轻笑一声,笑的好冷,“德叔,罢了吧,没机会了,我累了。”

    “少爷,你可以的,你真的可以的。”德叔看着江东羽面如死灰的神情,急忙说道。

    “我一岁便能提笔,一画就是十七年,这画卷是您给我的,这画笔是您给我的,这画册是您给我的,您说我能够以画入道,总有一天会站起来,我想我一辈子只能坐着,反正只有一只手能动,除了画画我还能干嘛,于是我倾尽全力的去画,同时学地理,学棋艺,看遍大陆奇闻,看武学秘籍,德叔你可知,我每次在学堂看他们对招,内心是多么的悲凉,他们的招式在我看来破绽百出,就如成年人看小孩子打架一般幼稚,我知道家里的武学皆乃上品,我虽不能动,却在脑海中不停的模拟,只要我能站起来,李一凡,蒋天羽他们有何脸面说自己是武道天才,造化弄人,天地弄人,我空有天赋,却没有能力,我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所谓画道,我看不到,我累了,不想画了。”

    大悲!

    没人知道江东羽内心的悲凉,他心中有一团火,想要燃烧。

    “少爷,你可以的,只有你可以。”德叔急忙说道,他担心江东羽有了轻生念头。

    “我读了这么多书,从来没有听闻有谁能以画入道,您又何必再安慰于我,我不会轻生,只是有些失落,德叔你不用为我担心,让我一个静静吧。”江东羽说道,以画入道,太玄了,他画了这么久,天赋异禀,也和寻常画师没有任何区别,何以入道?以何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