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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兵营。

    战事一触即发,尚在备战,医治兵士的帐子却算不得冷清。

    “你再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两个身上汩汩冒出鲜血的新兵躺在临时搭起的担架上,一人肩膀出血,一人左臂开了个口子。

    他们即便躺着,那也是互相瞪眼,看对方跟看仇人似的,恨不得把人扒筋抽骨。

    “呸!有本事你来挖啊!”

    两个伤者气愤起身,纷纷被人按了回去。

    “都消停点!”

    得亏有旁的人按着,几个人故意挡去他们的目光,那才勉强阻止更大的血案发生。

    可那也仅是“勉强”阻止了而已。

    受伤的其中一人瞄到对方不屑的眼神,指着他骂骂咧咧,“说你拳脚功夫不行还不信!光那张嘴能说会道,笑话!”

    话声落下,另个人也不甘示弱,反讥道:“老子拳脚功夫不行?老子扛锄头更地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爬呢!”

    两人不顾身上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硬撑着站起,推开挡在彼此面前的人,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还大。

    眼见他们又要打起来,就在这时,门口处的小兵着急喊了句:“宁小姐来了!”

    语气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的同时偏又带着些许不忍,扫过那两个什么也不知情的新兵。

    一听宁欢悦要来,帐子里的士兵们也顾不得搭理他们,各个开始整理起自己仪容。

    不是拉拉自己衣襬,就是抹了把脸,确保自己看起来起码有个人样。

    脚步声接近,帐子被掀起,日光照了进来,身着鹅黄裙装的女子端立在门口。

    她背着光,面容看不真切,直到守着出入口的士兵放下帐子,挡去外头阳光,帐内的人才得以看清她样貌。

    少女肤色白里透红,肌肤白皙无暇,未施胭脂的樱粉色唇瓣微微勾起,露出浅淡的笑容。

    她一双如鹿般的无辜大眼扫视了下周遭,眼睛有若上好的琉璃,顾盼生辉。

    与宁欢悦对到眼的士兵红了脸的同时又不禁往后退了退,既像害羞,又像带了点敬畏,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然后,宁欢悦目光落定在受伤的二人身上,他俩见着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都说宁将军得了圣上开恩,得以将唯一的亲人带在身边,养在军营里,原来这事儿是真的?

    “需要上药包扎的,就是你们俩吧?”

    她声音软软糯糯,又轻又柔,像拿根羽毛往心上搔过。

    两个汉子闻声,再顾不得争吵,只能傻愣愣地点头。

    宁欢悦瞧他们这副看得呆了去的模样已很是习惯,没多说什么,静静打量他们伤处。

    听闻今日两个新兵起了口角,平日里吵吵架那也就罢了,偏还上手抄了家伙。

    打打闹闹的也无所谓,偏打着打着,战场还没上,两人就挂了彩。

    一人先是持剑砍伤对方肩,而被砍了那人也不甘示弱,抽剑就往前刺去,伤了对方左臂,之后两人皆血流不止,双双被送到伤兵营。

    理清是谁先动的手后,宁欢悦对肩上有伤的小士兵甜甜一笑。

    “我看看伤势如何,先躺下吧。”

    受伤了,貌美温柔的姑娘要替自己上药?

    怎会有这样好的事情落到他头上?

    小士兵晕晕呼呼的,方才与他打起来的那人也露出艳羡的表情,但想到等等就轮到自己,他躺在一旁露出傻笑,伤口也不觉得疼了。

    两人晕头转向,被迷得找不着北,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瞧他们的眼神透着悲悯。

    宁欢悦手拿白玉瓷瓶,抽去瓶口塞着的红色布巾,温声道:“上药会很疼,稍忍一忍呀。”

    伤兵甲被哄得轻飘飘的,全没注意到宁欢悦究竟说的是什么,对于其他人压住自己身子,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就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

    这时候不论宁欢悦对他说什么,只怕要他去地府走一遭,他大概也会给出同样的答案。

    宁欢悦甜笑,犹如貌美的神女降世,不忍世人受苦而来到人间,给伤者最温暖细致的关心。

    ──本该是如此的。

    下一瞬,宁欢悦将手中药粉,毫不留情往他伤处一倒。

    银白细末点点洒入,顷刻就被鲜红的血液浸透。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伤兵甲眼睛蓦地一瞪,“嗷──!!!!!”

    叫声响彻云霄。

    帐外巡逻的士兵掏了掏耳朵,见怪不怪。

    “这是宁小姐又在给人上药了吧?”

    “听这叫声,肯定的,要不是有宁小姐在,我这条命早该没了!”

    另人骄傲接话的同时,也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每每想起宁小姐是怎么把人从阎王手中捞回来的,每个幸存者回想一次,当下那深入骨随的痛楚,也会一并被唤醒。

    宁欢悦这些年随军在伤兵营帮忙,她亲手所制的伤药止血效果极好,挽救过不少垂死士兵们的性命。

    只那药却非普通药粉,伤口接触粉末的瞬间,有若颗颗粉末化为滚烫的细针。

    不光如此,那针还像有了生命,直往人皮肉深处钻,破开血肉后还要穿透骨头,那痛感简直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