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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江河几人吃了半刻,门外的算命瞎子回来了。

    瞎子其实不全瞎,只是患了眼疾看不太真切,后来索性便闭眼不看,他常年在都水城里支个摊子给人算命,但由于算的不怎么准加上算命的人不多,所以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于是便一直和这些船工们住在一起,也不需招呼,他便自顾地摸着墙去自己屋里拿出碗坐在桌边来。

    老船工往他碗里夹了些肉菜,然后问道:“瞎子,今天又算了几卦?”

    瞎子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道:“还不错,三卦。”

    老船工喝了口酒,称赞道:“真不错,你动动嘴皮就抵得上我们几天的收入,不如教教我呗。”

    瞎子夹了一口菜,笑着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道:“哎,教了你你也学不会。天分不足,缘分不到。”

    众人皆鄙,不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瞎子窸窸窣窣地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端着葫芦轻轻喝了一口,几滴酒顺着他下巴的胡须往下落。

    江河也端起面前的酒碗轻轻地尝了尝,很劣质的粮食酒,但由于蒸馏技术落后喝起来并没有太辛辣,酒味也并不怎么浓郁。

    那老船工看着江河,忽然嘿嘿一笑,然后对着瞎子道:“瞎子,你给哑巴算算卦呗,我倒想看看你这算命本事怎么样?”

    众人也是一阵哄闹,瞎子“看”哑巴,这可是高难度,因为世人皆知算命的大多靠套话接语来给别人算命,是算,更不如是骗。

    瞎子摇了摇头,道:“哎,算不得算不得,天黑不算卦的。”

    “没呢,天还没落,赶紧的,你要是算准了哑巴我们以后都不笑你,还免费给你打壶酒喝,怎么样?”

    众人又是再三劝闹,终于劝动哑巴。

    江河见众人兴趣高涨,便也不好拒绝,抬起凳子坐在了瞎子身边。瞎子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对着江河道:“把左手伸出来。”

    江河只得捞起袖子伸出左手,老瞎子抬起手摸了摸他的手腕,江河觉着他的手指很粗糙,像是被沙子磨过一般凹凸不平,但冰凉地像水一般,他仰着头,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只有深深陷进去的眼眶。

    瞎子摸完江河左手的骨头,又让江河把脸凑过去,他粗糙的手掌顺着江河的下巴往上慢慢摸至头,他的手从开始的平稳变得越来越颤抖,到最后竟像是扶不稳一般。

    他猛地拿开手掌,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事情,他的眉毛往上挑,眼角扯得大开,像是想极力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

    “了不得啊,了不得。。。哑巴,你姓什么?”他的语气有些颤抖,充满了惊叹的意味。

    众人一阵哄笑,“哎呀,瞎子,你怎么不问聋子听没听过哑巴的名字呢?”

    瞎子摇了摇头,紧张的眉角终于舒展开,他摊出手掌对着江河道:“哑巴,把名字写在我的手上。”

    江河不解,但还是伸出手指,轻轻地写上“江河”。他写的很慢,怕瞎子识不出来。

    瞎子仰着头,静静地等着江河写完,眉头又微微地皱了起来,嘴里轻声念叨着,却没人听得清。众人看他深深叨叨地,赶忙问他算出什么结果来。

    “西雨落荒,江河入海。。。了不得啊。”瞎子又将眼闭上,他望着天,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般。

    江河不解地看着他,周围的船工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寒风起落霜白降,草木枯荣又一生。。。。”

    船工实在不想听他继续神叨,连忙打断他:“瞎子!你到底在念叨什么玩意儿,算出个结果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