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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画斋的院子依然无人问津,除了那天来过的怪客。

    江河坐在院里,龇牙咧嘴地给自己缠上最后一块丝布,臭烘烘如狗.屎的药膏让他忍不住皱鼻。他终于知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道理。

    院子里有两座石凳,却只有江河一人坐。后屋还有一个人,胡六正满头大汗地烧煮着一锅鱼汤,可里面的鱼肉已经被他用勺子翻得支离破碎。

    胡六擦了擦汗,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撒上一把歪歪扭扭长短不一的葱花端至江河的面前。

    “尝尝?”

    江河看了看面前这碗清清白白像是“浆糊”一般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胡六嘿嘿一笑,自豪地道:“胡家祖传---江湖鱼汤。”

    江河无言。他抬起勺子搅了搅,汤底的鱼鳞尽数翻涌上来,还有个死不瞑目的硕大鱼头。

    “你吃吧。”江河放下勺子,把碗推到胡六的面前。

    胡六不悦地看着江河,闷声着:“江爷,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菜,你赏个薄面呗。”

    江河不为所动。

    胡六悠悠地长叹一声,端起桌上的鱼汤,然后轻轻地尝了一口,然后他就吐了。

    “我靠,好苦。。”

    江河摇摇头,道:“可怜了我的鱼。”

    胡六闻言放下手里的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道:“江爷,别介啊。我去给你买,你想吃什么鱼,水煮清蒸红烧,都给你买来。”

    胡六不还好,他这么一江河方才觉着自己有些饿,此时晌午已过,江河除了早晨喝了碗清粥便再也没吃上什么东西,此刻饥饿感传来倒让他觉着有些不适。

    “随便吃些吧,别弄那些铺张浪费的东西。”

    胡六嘿嘿一笑,然后拿起油纸伞出门而去。

    江河摇摇头,知道他肯定又会买些大鱼大肉回来,他倒也不忌口,只是按照养生的方面来受伤之后总要吃些清淡的,当然,在胡六的世界里,可没有清淡的东西。

    果不其然,胡六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三个弟,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个个大大的木盆,胡六指挥着他们还搬来了一张长桌,然后悉数将木盆摆上。

    第一个盆里装的是一大锅水煮鱼,红滚滚的辣油还在滋滋地冒着热气。

    第二个盆里装的是一大锅红烧鱼,酱色鲜稠色泽亮丽看起来很有滋味。

    第三个盆里则是一大条清蒸鲈鱼,鲜白的鱼肉上面裹着根根翠绿的大葱。

    胡六提着酒壶一屁股坐下,笑着对江河道:“江爷,你要的鱼。”

    江河目瞪口呆,心想胡六果然还是胡六。他摇摇头,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确实有些饿了,这些鱼应该也是胡六去酒楼里来的,鱼肉皆都鲜美滑嫩,热气腾腾。

    胡六也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尝了尝,赞叹地道:“醉月楼的鱼还是这么好吃啊。”

    着他又拧开酒壶,翻开扣在桌上的大碗,倒上两碗酒。

    江河看着胡六推来的酒碗,摆了摆手,认真道:“我这一身是伤,喝不得酒。”

    胡六不以为然地道:“怎么喝不得?我这是药酒,养伤的。”

    江河心想你所有的酒都是药酒。但看着胡六的眼神,他知道这碗酒肯定又要喝了。江河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哪里像个病人伤者。

    “喝也行,拿个壶煮一煮吧,我灶屋里有个炉。”

    胡六咧嘴一笑,赶忙去灶屋里拿出炉,生火,煮酒。

    江河吃了大半盆水煮鱼,这麻辣鲜香的味道让他尽饱口舌之欲,一滴热汗从他的额角冒了出来。他又端起一碗热酒,轻轻饮下。这次胡六到没有骗他,的确是碗药酒,有些苦涩有些沉闷,但酒味儿还是十足。

    江河喝下这碗酒,感觉自己浑身热乎乎,暖洋洋的,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的愈合,当然也只有江河自己感受的到。

    这幅异于常人的身体似乎还在慢慢地进步着,他身体的愈合能力在慢慢地加强着,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伤口深处血肉细微的滋长过程,有些痒,有些麻。

    江河放下酒碗,灶上的酒咕噜噜地沸腾着,酒气和药香弥漫在这个院子里。

    他抬起头,胡六还在端着一碗鱼头再细细品尝,江河笑了笑道:“六爷,聊会呗。”

    胡六却没理他,慢慢地吃完鱼头里最精华的鱼脑后才放下碗,用手擦了擦嘴,道:“聊啥?”

    江河用毛巾端起滚烫的酒壶,给胡六倒上一碗酒,然后道:“瞎聊,就你为啥会在考场出现呢?”

    胡六闻言一愣,嘿嘿一笑解释道:“您不我还差忘了。”

    江河不解地看着他。

    胡六端起碗轻轻地吹了吹,道:“吴老大要见你。”

    江河又是一愣,吴老大,自然就是吴北的父亲,吴清明。自己自打入京以来,就从没见过这个白龙帮的幕后当家,江河自然也对这个朝中的重臣,三品文官,白龙帮老大等稀奇古怪身份集一身的风云人物有些好奇。

    “为什么要见我?”

    胡六轻轻地喝了口酒,然后满足地咂了咂嘴,半晌才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江河无言。

    “诶,你给我吴老大当年的发家史呗?”江河觉着自己对这个风云人物满是好奇,饶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胡六笑了笑,神色却有些异样地道:“这些事儿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告诉你没什么意义。”

    像是牵扯到一些很深远的东西,胡六完两句便闭口不谈,江河也不好再问。

    江河又想起那个活蹦乱跳内心却敏感脆弱的少女来,也不知最近吴北在做什么,正好这次可以去看看她,想起吴北脸上的青春痘,江河又不禁微微一笑。

    胡六神色怪异地看着江河,然后语气调笑地道:“江爷,你笑的有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