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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澄自幼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师父收养了她,她渐渐长大后,有一日师父叫了她去,说起她的长相与她母亲极为相似。

    “师父,我母亲也是谷里人吗?”

    “是,她自幼长在谷里,她很疼你,只是医者不自医,她去世前把你托付给了为师。”

    师父已经八十多岁了,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回忆往事。

    “过慧易夭,她太聪明了,反而害了自己。”

    段澄那时刚刚十岁,懵懵懂懂的问师父,“聪明不好吗?”

    师父笑了笑,“聪明是好,但也不要太聪明,有时候笨一点,才能安稳度过这一生。”

    “你母亲长的极美,你的长相是十足的遗传了你母亲,”师父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长相若太出挑,也容易招惹祸事,你往后若是出谷,要多加注意。”

    段澄出谷后,也因为相貌招来许多麻烦,后来为了省事,便习惯了戴着面纱。

    起风了,秋风从湖面而来,吹起了亭子里的层层纱幔,段澄伸手按住了帘子,朝严清说道,“秋风凛冽,殿下不宜在此处多待。”

    她戴上面纱后,再看她,就不会先被她的容貌所吸引,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听见她说了什么。

    严清暗骂自己糊涂,一边点了点头。

    宫人们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黑衣的侍卫,佩着双刀,扶着段澄坐在了轮椅上,又有侍女拿了毯子盖在了他的腿上,这才往外走去。

    严清的双腿也不是完全不能行走,别人扶着也能挪动几步,那就是说他的腿本身并没有问题。

    段澄跟在后面一路进了屋内,屋子里布置的很雅致,垂着青色的纱幔,香炉里焚着不知道什么香,淡淡的很好闻。

    “姑娘请。”

    严清倚在榻上,他虽面色苍白,但到底出身尊贵,气度更是不凡,段澄的手轻轻搭在他腕间,半晌又叫他换了只手来,垂着眼细细斟酌,把完脉又细细问他的起居和日常习惯。

    “这么说,殿下这病是幼时便开始了?”

    “嗯,”严清回忆道,“六岁时遇刺,伤好后又大病一场,自那时起身体每况愈下,这两年来愈加严重,便成了这个样子,每夜浅眠多梦,常常夜不能寐,白天浑身无力,动几步便浑身冷汗,日子久了,这双腿也渐渐没了力气,如今连站起来走几步都成了难事。”

    医家看诊时最忌喜怒形于色,患者看着你的神情会心内揣测良多,于病情无益,段澄诊脉时话很少,神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听了他的话只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腿上,问道,“双腿可曾受过伤?”

    严清摇了摇头,她的手带了些力道,在他的双腿的关节处一一按着,一边问他,“可有什么感觉?”

    严清一一答了,段澄又点了点头,“殿下幼时遇刺受伤,伤在何处?”

    他的病,所有的起因都该从那次遇刺受伤查起,段澄问了,严清指了指后背,段澄叫侍女为他宽衣,只见他背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从右肩膀一直到接近脊柱的地方。

    段澄突然伸手,温热的指尖按在那伤疤上,从头到尾细细摸过,才问他,“殿下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二。”

    “那兵器上淬了毒?”

    她一眼看出来,严清点了点头,“是,不过当时便解了。”

    段澄没再说话,沉思了片刻,打开随身的药箱,第一层是几排闪闪发亮的银针,她拿了一根出来,从他伤疤处、指尖取了各几滴血,分别滴在几个雪白瓷碗中。

    她细细查看了碗中的鲜血,加了清水,还从药箱中拿出一粒药丸在水中化开,倒进了滴了血的瓷碗中,看了许久,才叫侍女把东西收了起来。

    当时的毒解得并不彻底,但他的病因不是仅仅因为这个,因为他体内还有另一种毒。

    段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严清穿好了衣裳,看着她笑道,“姑娘但说无妨。”

    “殿下可知自己是中毒?”

    严清却不在意的笑了,仿佛真不知道的样子,“不清楚,太医院一直确定不了,姑娘确定?”

    “嗯。”

    段澄看他不在意的样子,觉得很诧异,世间病患,皆时时为自己的病忧心,他却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