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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刚过,酒吧角落里就聚集了些男孩,妆容精致、打扮华丽,他们几乎每天都来,目的也大致相同——为了男人。

    这是一间gay吧,位于某商厦顶楼,外面带着露台。

    周寓坐在吧台前,五官英挺出众,加上十七岁就开始出来混社会而沾染上的“江湖气”,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独特气场,引得不少男孩心驰神往,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熟客都知道,周寓年纪小、脾气大,从不理会酒吧里搭讪的人。

    但总有自命不凡者跃跃欲试。

    一个穿紫衬衫的男孩款款上前,在众多讥诮的目光中,朝那个身穿白衬衫黑西裤、身材颀长的男人走去。

    周寓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头发垂下来,视线冷冰冰在屏幕上扫过,手指在屏幕上追着视线快速滑动着。

    正搜索到c城的本地吐槽节目,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钻进鼻子,周寓极为不适蹙眉,来人还未开口,一声“滚”就制止了即将落在肩头的手。

    紫衣男孩刚挂起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尴尬收回手,在零落的嗤笑声中冷着脸回了自己的位置。

    “c市某富商前妻生命垂危,自己却在筹备婚礼,对亲生儿子不管不顾,豪门生活真的是我们寻常人想象不到的潇洒”

    周寓的注意力停留在一个视频上,听着视频里的女人聊着商界名人秘闻,眉头越拧越紧,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直到看到富商姓夏,又看到视频上出现某个男孩的脸,他这才松了口气。

    好在不是他亲爹。

    这个故事和他的遭遇有点像,前天他妈妈刚病逝,在他妈妈阖上眼前他才知道——他爹是c市某富商。

    他从小在城中村长大,根本不关注商报,更没想过亲生爸爸是富翁这种事会落在他头上。

    一个男人走进吧台,头上戴着顶夸张的蒸汽朋克风高礼帽,拿起吧台上一杯插着吸管的bluemargaret嘬了一口,边摆弄桌上的小物件边说:“周寓,不如你来跟我一起经营酒吧算了,你那个工作多危险啊。”

    陈晓百还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也没打算告诉别人这件事,自由自在活了十九年,根本没想去认什么半路冒出来的爹。

    周寓被他帽子上插着的红翎羽晃得眼疼,掀起眼皮子讥诮一笑:“你那种花枝招展揽客的本事我可学不来。”

    陈晓百被他一语双关,愤然反讥:“现在看场子都雇保安了,谁还雇小混混啊,穿个西装就是正规军了?”

    “下次有人在你酒吧闹事,你可别找我这种小混混给你摆平。”

    “我找你不是因为你是小混混,主要是因为不要钱。”

    周寓笑笑,没有驳斥回去,手机跳出来电显示,他接起电话,听说那边出事了,又立即挂断。

    拿起外套起身离开时,身后陈晓百朝他大喊:“喂,又要去玩命啊?”

    他没有回答,迅速走进黑暗里。

    楼下是条巷子,巷子旁的楼梯下停放着一排排电动车,周寓从拥挤的车堆里牵出自己的机车,戴上头盔,扭开油门,“轰隆”一声窜出了小巷。

    y城的夏夜云很淡、风很轻,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九年,从来没想过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妈庄敏敏根本不管他,整天整夜泡在麻将馆里,就这样竟然也能供他读书、上补习班、学钢琴,吃穿用度从来没亏待过他。

    直到两年前,庄敏敏去了一趟c市,回来就一病不起,从那时起,他们的生活水平每况日下,甚至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原本已经考上大学的周寓只好放弃学业,找工作赚钱给庄敏敏治病。

    对于那时的他而言,普通工作赚的钱不够填医药费,不普通的工作他学历又不够。

    走投无路的时候有贵人拉了他一把,总不能因为他妈去世了、不需要那么多钱了就过河拆桥。

    车子拐进江边大道,风更大了。

    路过市人民医院,穿过跨江大桥,在第三个桥墩旁停下。

    跨江大桥在建中,黄色路灯光笼罩在土路上,把路面的坑坑洼洼照得分明,觑着前方一群人推搡着个胖子走过来,他漠然摘下头盔。

    随后,一辆白色奔驰停在周寓旁边,车上下来个年轻人,周寓见过他几次,杨老板的儿子、小有名气的模特、情场浪荡公子。

    他看了一眼周寓,问:“你是周寓?”

    周寓点头。

    “等会儿搞完了你收尾。”

    浪荡公子撂下话,大步走上去,夺过混混手里的棒球棍往胖子大腿上就是一挥,胖子惨叫一声,惊吓大过于疼痛,扑通跪下、连连求饶。

    “妈的!敢碰我的女人!”浪荡公子抬脚往胖子胸口上又是一踹。

    连续几脚踹在胖子身上,胖子抱着头在泥土里翻滚,周寓漠然撇开视线,靠在车子上点燃了一支烟。

    这里地处偏僻,平时只有大货车经过,再加上修路,旁边临时开辟了一条临时通道,这条土路晚上根本不会有人来。

    也是这胖子倒霉,惹到了这位浪荡公子,等浪荡公子发泄完了,正好就近把他送到旁边的人民医院。

    耳边是浪荡公子的骂声和胖子的哼唧声,一条长长的马路在路灯下格外清晰,烟雾缭绕中,周寓刚才来的方向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清瘦的、落寞的身影,看上去是个高中生。

    “有人来了。”人群里有人发出警示。

    骂声停了下来,浪荡公子转头看向马路那头过来的人,嫌晦气似的往地上唾了口痰。

    来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犹犹豫豫往前走了一小段,最终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