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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晨曦被红光铺满,修竹院前湖面似乎躺着一轮红日。

    秦苍烛睡得正香,就被流云摇晃唤醒。

    “少爷少爷,快起来了,马上就要去上学的。”流云只轻轻摇晃,秦苍烛就睁开了眼。

    然而直到用完早膳,被送上马车,秦苍烛都是睡眼惺忪。

    马车上安安静静,正适合打个瞌睡,一直到外城门时,玉琴才把人叫醒。

    秦苍烛迷迷瞪瞪地下了马车,冷风一吹,清醒过来,周围只有寥寥几个人,大概是时间有点晚,上学大军已经过了,侍卫看也不看秦苍烛一眼,任凭他慢慢悠悠进了宫。

    按照昨日的路线坐上小舟,穿过桃林,就有个穿着白衣的小童跑到秦苍烛眼前。

    “秦小公子,蒋夫子在扶光殿等候,请随我来。”

    秦苍烛正愁不知道去何处,听这话就跟着小童踏上了从右往左第二座山峰的石阶,他倒是没想到,蒋夫子会收他。

    扶光殿在山腰上,石阶角上有轻微的青苔痕,道旁多是刚长出几点嫩绿的枯树。

    这会子还早,有几个小童在石阶上清扫着,鸟啼婉转,凉意拂面,清晨上山,别有一番滋味。

    扶光殿前,是和寻昼殿一样的琉璃柱,被旭日照耀得绚丽多彩,小童带着秦苍烛踏入殿中,殿中似乎暖过了头。

    蒋隙跪坐在窗前,就见意态闲适的少年踏着晨光入门,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多年前的每一日清晨,眉眼还没完全长开的少年总是踏光而入,凤眸痴痴……秦苍烛近了,蒋隙早已醒了神,眼前人虽与知鱼有些相似,却也截然不同。

    “吾名蒋隙,多年未收徒了,但教你应是可以。”蒋隙和煦道,唇角挂着柔和的笑。

    秦苍烛有些吃惊,蒋隙看起来并不是很年老,双鬓却都白了,还过分的清瘦。

    “苍烛还不认字,夫子不嫌弃苍烛就好。”秦苍烛见蒋隙在窗边光影下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终于意识到,许文竹说的身体不好该是有多不好。

    他瞅瞅瘦到撑不起夫子服的蒋隙,有些担忧道:“夫子……苍烛愚钝,怕是要辱没了师门,苍烛别的倒也不怕,就怕气着夫子……把夫子身体气坏了就是万罪难赎了。”

    蒋隙低低地笑了起来,柔声中却有坚定:“我熬一熬,应也能熬到送你出去。”

    “夫子要熬到苍烛双鬓斑白才是。”秦苍烛看出蒋隙已下决心,也不再推辞,拿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上一杯。

    “夫子在上,受苍烛一拜。”秦苍烛掀袍跪拜,三叩头后,秦苍烛直起身,奉上清茶。

    蒋隙笑着接过茶,忽而严色道:“入我门下,我只三求,一求明心见性,二求赤意如霜,三求襟拥澜月,行渡人间。”

    “苍烛谨遵夫子教导。”秦苍烛低首,又恭敬磕下一个头。

    蒋隙这才轻抿一口茶,笑着扶秦苍烛起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雕。

    秦苍烛看着眼中似曾相识的木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哥的房里好多小木雕。

    “原来大哥房里有那么多木雕,是因为夫子也喜欢木雕啊。”

    秦苍烛的话一下让蒋隙愣怔住了,许久,见秦苍烛眼露疑惑,他才想起要做的事。

    “九日后便是春祭,届时只有你与江九疑可以上沉星台,辅佐陛下成礼。”蒋隙取下腰间的青玉牌,递给秦苍烛,才道:“你进宫去,面见陛下,先把陛下的刀取出来。”

    “现在就去吗?”秦苍烛接过花纹很是繁复的青玉牌,问道。

    “这九日,时间不多……”蒋隙忽然咳了起来,整个人随着咳嗽声颤抖着,额角青筋用力地暴起。小童立马上前轻拍起蒋隙的瘦弱的背。

    秦苍烛便给蒋隙倒下温茶,阔大的扶光殿中顿时只剩下要命般的咳嗽声。

    好半晌,蒋隙压住胸口,渐渐停下咳嗽,面中无法遮掩地露出疲态。

    “记得去趟织金楼,让人给你量量尺寸才好做学子服。”蒋隙哑着嗓子道,他的喉咙被咳嗽扯出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