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高铁在不知名的雪地轨道上疾行,时速超过320公里,我刚刚从浓厚的梦境的迷雾中睁开眼睛,喉咙像是久未降临雨水的干枯地面,一阵阵疼痛透过口腔传到头顶,我打开座位前的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瓶子,拧开盖子“咕噜噜”地大口喝着水,但正如荒漠里的土壤一样,雨水打在上面却很难浸润其中,疼痛感虽然有所减弱,可并未得到根治。

    姑且不去管它—依然躲在喉咙里的火焰般的炙热,抬头望向报站牌,“应该再过半小时左右就会到家了吧,”我喃喃自语道。再一次望向窗外,才意识到,天空已经从京城来时的阴霾转为蔚蓝的颜色,“这才是地道的天空。”我斜过身子,从牛仔裤的左侧口袋里拿出手机,玻璃屏幕显示正在播放的音乐是john prine的《slow boat to china》,不能称之为恰当的巧合,仿佛一部刚刚开始的电影却在片头就播放出了片尾曲,但这曲调本身让我产生了登上列车时不曾怀有的归乡感,也可能是埋在心里某处的种子刚好在此时孕育发芽了吧。

    列车减缓到站,一股久违的寒冷空气不慌不忙地裹住全身,并极力地从鼻腔挤进肺叶。我吐出一口白雾,深深吸上一口空气,让身体完全沉浸在冰雪之中。可喉咙的火焰并没有被冷气熄灭,依旧随着呼吸隐隐作痛。我拖着轻巧的行李箱,里面装有为数不多的换洗衣物以及路上所看的书籍和电脑,重量轻得基本可以忽略。在车站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告知地址后,司机一脸微笑地说:“你这是要回家么?”我点点头。

    司机看起来四十多岁,皮肤黝黑,平头,身子端正,像是一名退伍军人。因为车内十分暖和,所以只穿着polo衫和一条休闲裤。“你这是从哪回来啊?”司机转过头问道。

    “BJ,”由于喉咙并不舒服所以也并不像做多余的回答,但司机似乎并没有在意到这点,继续发问道:“那可是极好的地方,我前几年也去过那边一次,女儿在那里读书,学习对外贸易,校园很大,食堂的伙食也不差,我们还去西单大街和天安门广场转了转,着实觉得相当气派,看你的年纪也不大,想必也是在那里念书吧?”

    “工作,”喉咙已经由疼转为痒,我干咳了两声,想提醒司机不方便说话。

    “哎,那还真了不得啊,可以在那里生活的人一定都很厉害吧?看你穿这么少,这边气温和那边可不一样,一不留神,感冒就会冲进身体里,搅得浑身不自在,要不要我把空调再开大一点,你好暖和一下,”司机说。

    我摆摆手说:“没关系,已经很暖和了,谢谢。”

    “年轻人总是穿的特别少,我女儿也是,怎么说也不听,总觉得好看而不考虑沉淀下来的疾病是会在不恰当的时间里突然出现,让人猝不及防,把生活搞得一塌糊涂,这可是经验之谈,毕竟我也曾经年轻过啊。”

    我点点头。

    “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就到了,你可还记得路么?”司机笑着调侃道。

    “第二个胡同右转,然后看到一个水泥围墙黑色大门的平房就是我家了,”我低头咳嗽了一阵,说道,“门口应该有一排榆树,但是想必这个季节应该挂满雪花了吧。”

    “不坏,若是问我女儿八成即便是可以回答出大概位置,也没办法描述的如此详细。”

    车开到胡同口,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未显示主叫号码,我随手挂掉电话,司机从后视镜看看我说:“想必家里人等得着急了吧?下车后可曾给家里人通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