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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城门外人声鼎沸,浩大队伍左前方,旗手正举着飘扬的大唐旗帜,腰板挺直,屹立如松。

    队伍的最前方,打眼望去领头二人皆身着细绫紫袍毳冕,冕有七旒,衣裳上绣有五章纹,腰间金玉带左佩金饰剑右佩金鱼符,端的是丰神俊朗好男儿之气。

    不过近看二人,气质却全然不同,左侧男子眉眼深邃,却眼神疏冷,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而右侧男子即便不笑时,嘴角也自然上扬,眼中温煦至极,如冬日暖阳般可亲。不管是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对后者心生好感,而对前者敬而远之的。

    “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匆匆忙忙骑马赶来的善杉呲溜一下下了马,拽着披风跑向队伍前,一边将还热着的糕点塞给盘岳青,一边心疼的道,“先垫着肚子,接下来赶路可都是只能吃干粮或是盐汤而已了。”

    原本冷眉冷眼的男子微微舒展开眉头,泄露出丝丝笑意来,嘴角的梨涡清浅,声音悦耳:“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要不是我自己醒了,就赶不上了。”善杉瞪了他一眼道,“都说好了让我送行的……”

    盘岳青彻底笑开来,眼中似乎跳跃着点点星光,冷意瞬间被吞噬,只余下璀璨夺目,格外迷人:“冬日贪觉,十日左右便回来了,无须送。”

    “不想打断你们你侬我侬,但是吉时准备到了,要出发了。”同行的副将陈科笑着看了眼善杉道,“善儿心里的那杆秤恐怕只有盘大人一端,其他人都上不了秤。”

    善杉这时才看见他,又惊又喜的道:“表哥也在?”

    “看看,压根就眼里没我。”陈科摇头作悲伤状,“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娘家人什么事了。”

    盘岳青便笑起来,摸了摸善杉的发髻。

    正笑闹着,那边李丕带着曹溪来了。

    “大漠形势复杂,地势特殊,为防万一,曹溪与你们一同前往。”李丕是对着宋舒白说的,表面上他依然与盘岳青不和,只是为了完成宣敬帝下达的命令才一大早来这一趟。

    宋舒白看了眼与善杉惜别的盘岳青,笑着对李丕点头,寒暄之后对曹溪道:“有劳。”

    曹溪微微颔首,没有多话,双手环胸立在一侧。

    “曦月也去?”善杉看了眼曹溪,又看了眼盘岳青,有点蠢蠢欲动的心思,还没出口就被盘岳青按下了。

    “她习惯大漠风土人情,是给我们做向导的。”盘岳青干脆的回绝道,见善杉不满,又道,“一家不可无主。”

    “你在长安娇生惯养长大,好好的去大漠受什么罪?”陈科低声斥道。

    善杉还没说自己想去大漠呢,就先被斥了一顿,委屈的道:“什么娇生惯养,我从小一直在军营长大,你还拿我当过靶子呢。”

    后半句是故意针对陈科的。

    果然,盘岳青闻言皱眉看向了陈科,表情十分严肃。

    “……别胡说,我是让你举靶子,可不是拿你当靶子。”陈科心口一颤,连忙退了几步不掺和他们了。

    他们正笑着,宋舒白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蛮女!李丕堂堂丞相,管着偌大靖康署,那么多人才不用,非要一个不知道什么荒莽之地来的女子做署司,还什么都重用她,也不知道李丕是怎么想的。”

    话音未落,突然有破空之声响起,说话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精巧的弯刀就迎面而来,宋舒白手疾眼快扯开了他,这才免了一场流血事件。

    此事一出,好好的温馨送行礼一下子变成了事故现场。

    “李丕!管管你身边的狗!别以为你现在贵为丞相,我就拿你没办法!”差点就被破开脑袋的男子缩在宋舒白身后,明明不敢露出头,却还冲着李丕不依不饶的叫嚣着,“我亲姑姑可是太后!现在盘岳青也是我的表妹夫!你敢……”

    真是不愧为太尉之子,同宋熙一块长大的表弟,连讨人厌的程度都相差不离。

    善杉不耐烦的道:“宋子树,你多大了?除了拿身份压别人,你还会什么?”

    “男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个妇道人家插嘴……”

    曹溪嗤笑:“你连她个妇道人家都打不过,还敢这么说话?”

    宋子树噎住,半晌后才道:“……天下女子若都和你们一般,本公子宁愿终身不娶!”

    “谁稀罕你娶。”曹溪懒得看他,恰逢其时,报时的鼓声从长安街尾一路传上来,震耳欲聋——吉时已到。

    “回去吧。”盘岳青替善杉拂去落在肩上的碎发,道,“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