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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石河东岸,茫茫大雨之中,一骑正逆雨北上。

    正是一天前那位被水车派回白石堡的通讯兵。

    昨日回白石堡报捷之后,他便依言去了卡尔文森特堡外的联络点等着水车,但是等了一日依然未见水车到来。

    他觉得这样干等下去不是个事,便干脆沿河北上。

    途径一处被袭击过的野矿,顺手捡了一堆铁镐绳索簸箕之类矿工用的物件,披挂在身上继续北行。

    却不料,见得前方竟然出现了大队白人士兵,围聚成团,正做休息。

    他急忙伏低了身子,将身下骏马驱远了些,远远观望。

    幸好此时大雨正烈,那一队白人士兵虽然派出了岗哨,但却并没有发现他。

    他粗粗一数,估摸着至少有五百人之数。

    心下大惊,急忙便欲拨马回走白石堡。走不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他还不知道此时的白石堡内,正高朋满座,一场印第安人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联盟正在形成之中。

    他只知道,此时的白石堡内,兵力空虚,即便是得了他的情报,也是无用。难道还能让斑鸠退避不成?

    加之瞧这大雨的架势,至少要下上一整夜。眼前这支白人军队既然已经扎营下来,天明之前肯定便是不会动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再往北寻一个过河处,通知水车赶紧回援,更有用处!

    心思几番拉锯之后,一咬牙便转马北向而去。

    也就是托纳提乌这支军团的士兵,当此关头,会做如此取舍。这一只日日跟随在斑鸠身边的军团,日常里听得最多的,除了水车的耳提面命之外,便是斑鸠不经意间说出的‘大局观’或者‘棋盘棋子’之语。

    以至于本就是矛盾的‘纪律’与‘自主性’这两样东西,不知不觉就这样结合在了这支军团的士兵身上。

    换成了十五美元或者杰罗尼莫麾下的士兵,同样也是百战精锐,当此之时,怕是毫不犹豫便回白石堡哭爹喊娘地报讯去了——如此做法固然也没有错,但就是这‘没有错’,便会酿成大错。若真如此,白石堡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这通讯兵一路疯狂北行,瓢泼大雨中,竟然感觉浑身都是汗。

    他记忆中北上不远处有一断崖,两岸最多十五米左右。凭借身上的绳索,自可渡过河去,等过了河,便可前往与水车约好的第二联络点。

    在他一路风驰电掣之下,没过多久,那一处断崖便已然在望了。

    却在此时,听见了滂沱大雨之中,那一声声凄厉的咒骂声。

    “天!你从来没有保佑过我们!在我坠入地狱之后,若能见你,必将与你为敌,不死不休!”

    “羽蛇神,来吧,看看我是否还会再敬你,是否还会再怕你!”

    ……

    “团长!团长!”通讯兵急忙朝着对岸叫到。

    河对岸人声一收,过了顷刻,便有人大喊了起来:“轱辘!轱辘!赶紧回去报信,有一支白人大军已经过河了,他们的目标是白石堡!”

    “我知道!我看见他们了!”他大喊着回答到。

    ‘轱辘’正是他的名字,只不过这个阿帕奇语的发音,在英语中与某个人体器官相同,所以轱辘其实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但越是这样,别人越叫得起劲。他连续改了好几个名字都改不过来了。

    白人对印第安人的强势,不止是武力上的,更是从文化与心灵上,全方位的碾压。这种碾压,隐蔽而悄无声息,甚至连轱辘以及托纳提乌士兵自己都还浑然未觉,不以为意。

    恰如在另一个时空中,当人们非要用‘费呃泼赖’或者‘德谟克拉西’这些名词的时候,实际上也是一个种族最危亡的时候了。

    由此亦可见,斑鸠所能聚集起的这一系人马,实在是印第安人最后的余尽。

    若还不能因此烧成燎原大火,则往后,再无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