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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卷浪逐,暗云滚动。

    南州的天气才刚转凉,枯木烂叶堆一地,门前老人支起扫帚步履蹒跚地扫着。

    门前过往的行人行走间步伐加快,言语交谈,面上避讳警惕,朝茶肆走去。

    天京的召书一旨下发南州。

    远在天京城里头发生的事终是延迟性的传到南州这四季四春的地方。

    狼烟四起,剑拔弩张,一夕之间,人人自危。

    茶肆酒楼里的百姓小声交谈,窃而私语。

    召书上的内容包含的含义以及透露出来的询息,无一不让南州权贵胆颤心惊,唯恐人头落地。

    其中隐含的深意也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今主不明,异姓王康王夺权。

    召书提及南州权贵应配合康王全力缉拿在逃十四公主。

    老百姓们喝着暖水热茶,眼宇交谈间,眉飞色舞。这地连三国的南州富庶繁华,天京城里发生的事似乎影响不到他们。

    “十四公主”如石投入静湖在沉寂的南州泛起了持有力而后劲十足的波澜。

    十四公主是谁?

    太子胞妹,中宫嫡出,性狠辣,代兄巡州,这才得以躲过康王闯宫之祸。

    据传闻,十四公主此时此刻正巡游至南州境内。

    捉拿活人,升官发财。

    这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就足以掀起一堆亡命之徒的狂欢了。

    今主不明,康王大权在握,“十四公主”这个投名状就能使一些奸佞趋之若蝥,挺而走险。

    “皇帝被囚禁,太子下落不明,这宁氏的江山要改姓喽…”

    “此话无理,康王夺位不正,人人得而诛之。”

    “闵国有敏氏这座巨头坐阵,易姓之事纵是他康王杀光皇室子弟,也轮不到他。”

    “买定离手之事,言过其实了,我们不妨再看看。”

    “世事难料,皇帝在位虽无大作为可也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皇帝,独爱为求助无门的百姓伸冤,闵国他执政时期贪官恶霸都少了不小。”

    “那十四公主我等虽未见过,但听其事例,也是一位仁慈有爱的殿下,唯愿她能渡过此劫吧。”

    气派宏伟的人家,衣着朴素的少女被人推上了马车。

    “殿下,快点逃吧,老臣只能送您到这,接下来的路要您自己一个人走,反贼的人马已经追过来了,快上马吧。”李大人苍老的脸此刻紧张无比,督促着公主的护卫快点赶车,并要保护好公主。

    芸芸目光所至,李大人那张含着深意的面颊忽闪而过。

    电光火石间,芸芸做成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芸芸从来没有这么紧急过。

    迟一步晚一步都会与死神擦肩而过。

    马车滚落至崖下无人时,那些追了一路的官兵才知被戏耍了一路。

    狼烟四起,硝烟弥漫,天京的杀戮血染五州,各州间的鲜血从康王谋权后就未有停歇。那几个月后,闵国的天空都是赤红的,空气闻着都有淡而不去的血腥味。

    闵国辖内各地暴发的动乱连绵不绝,一起又一起,朝廷军自顾不暇震压不下。

    彼时,齐国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挺进闵国的国土上。窃取了天京政权的康王一纸飞书飞阅到了这次齐国领军的大将军肃王周悟手中,二人的勾结在无声中达成。

    南州这富庶繁华的地方也受到了波及。

    初冬至,林木密布、人迹罕至、人烟稀少的山岭道上,一队黑甲朴素的人马出现在蛰伏于林间草木中的步卒的眼中。

    低声私语交谈。

    “可看清了谁是十四公主?”

    “兄弟们康王有令,活捉十四公主,封官加爵,发财的机会到了,就看你们了。”

    山岭道上,一队人马行走着,他们眉眼冷厉,有凶煞之气,谨慎细微地注意夹道的两端。被层层拱卫在正中心行走的是一个同他们一样穿着的“少年”。她样貌白皙,五官过于清秀,一看知道就是个女子乔装打扮来的,只可惜并不高明,李大一眼就看穿了伪装,心里晒道,“大人中间那小脸白的,就是十四公主。”

    那被拱卫的人儿就犹似一座会移动的金山。

    跟了一路,当然知道谁是十四公主,被称作“大人”的是一个刀疤脸男人,此刻目光如炬狼视道上那队人马。南州富庶,地连邻国闵齐楚三界,历来都是开放之地。集聚此地的权贵也八万四千,人云密集。而今闵国日月更替之时,异姓王康王夺权,皇帝囚禁,太子下落不明。南州上下一纸活捉十四公主的召书召告全州,无人敢包庇十四公主,康王为王时就有“疯子”之名,南州权贵谁也不愿意遭到“疯子”的清算和报复。十四公主一昔之间在南州权贵在心中成为了烫手山芋,辗转跟了好几路,刀疤男远远地看了一眼,“活捉十四公主,其他可就地格杀。”

    “捉拿十四公主!”

    一声中气十足的令下,人声鼎沸,林间步卒尽数涌出围困绞杀。

    “十四公主!”李大眼冒金光提着大刀冲着那人群拱卫的乔装“少年”喊去。

    黑甲护卫重重将人护在中心,形成一道强有力的防预线,人群中被拱卫的“少年”听到声音,转头朝兵戎相见的人群中探去,深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淡。

    冷淡。是对这些前来抓捕她的人感到麻木冷淡,甚至是厌恶。

    太平时候,她是为民请命受民敬仰的十四公主。乱权时候,她是反王要抓捕的皇室余孽,甚至曾经她所庇护过的官民可以倒戈相向,意拿着她的人头作投名状。

    那人惊呼,未压近她,便人首分离,鲜血四射。

    冷。可逃亡以来也逐渐习惯了这般冷。

    那些鲜血,赤红的渗在地面上,冰冷的光泽泛着无情的颜色,似乎在变相地告诉她,她正在完成一场蜕变。

    ——反叛的人都该死。

    十四公主,确实是她。

    闵国皇帝与皇后所出的十四女,与太子系一母同胞兄妹,而今康王作乱,从不周城到此地她已经避过了好几茬这样的追捕了。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伏尸横地,刀面寒光入鞘的刹那,完好如初的“少年”指背掸掸衣袖,似要掸去身上的血腥味。

    她厌恶这些鲜血。

    就像她第一次拾剑除去叛臣的背叛,那鲜血染上她的面,如同密布不透气的红布,粘腻冰冷的感觉萦绕。

    那些刀下亡魂看她的目光贪婪而丑陋。

    她对这一切已经熟视无睹了,她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她,背叛她,那这样还不如让她先下手为强。

    她不后悔。因为背叛,太子哥哥给她的护卫已经死了很多了,现在在她身边的不过寥寥几人,连十都不够,他们为了保护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等别人来救,不若拿起剑进行反击。

    身旁躬身胁肩低眸的黑甲阳邑递来了洁帕。

    “少年”先是一怔,而后目光微动,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接过洁帕用力地擦拭脸颊,仿佛这样就能擦干净似的,不肖一会,她厌恶地扔开那沾了血的洁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