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老人皱眉摆手,不让少年再累赘的解释下去,只是哦了一声,他也听不懂,而是接着问起别的来:“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好好的远宁不待,往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你爹娘呢?他们不管你还是你不管他们了啊?”

    说到后面,语气变得有些粗厉起来。

    少年刘弗陵伸手摩挲腰间黑棍,细棍在渐浓的夜色中闪过幽暗光华,他低眉垂首,轻声道:“我爹娘很早就不在了,而我,了无牵挂,在江湖四处流浪讨口饭吃罢了。”

    老人噎声,咳嗽几下,重重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走到简陋的木屋边上,里面有个同样苍老的声音传出:“老头子,是谁啊。”

    老者说道:“路过的,老婆子你先睡就是了。”

    接着老人转头对着刘弗陵说道:“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孩子你就在旁边的小舍里对付一宿吧。”

    刘弗陵点点头,见老人犯困的打起哈欠,便让对方去休息,自己走进老人所指的小舍内,里面堆积着茅草枯木之类的杂物,他就地窝上去,蜷起身体,将黑棍握在怀中,像是怀抱着一点难得的温暖,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一夜无话。

    ……

    晨光微露。

    刘弗陵醒过来,起身拍去草屑,丢下几枚铜币,便悄悄离开了。

    直接朝老人昨日所说的远宁镇而去。

    他先是慢慢走着,如同散步,接着快步疾走,再接着小跑起来,如此循序渐进,到最后便奔跑起来,虽然在高速奔跑,却浑身放松,看表情,如闲庭信步般悠然,皮肤不断有微澜起伏,他的双脚始终没有离开过地面,始终紧贴着地面跑动,几乎像是在冰面滑行一般,尘土在身后扬起,远远看去,如一骑绝尘。

    如果是习武之人看到了,绝不会感到奇怪,很可能还会嗤之以鼻,会说上一句“原来只是一个武道四品的愣头!”。

    江湖中流传有武道九品,也就是将习武之人的武力高低笼统而简单的划分为九个等级,九为极数,也是最高的武品,而在这之上,便是高不可攀的修行界了,是那神秘莫测的修行门派和强大的修行者。

    所以武道九品也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戏称为凡俗九关。

    事实上这九个品阶之间的门槛并不如何明确,所以自然是鱼龙混杂,滥竽充数者不知凡几。

    一品至三品只是强身健体而已,说简单点就是只练一个空架子,为了好看,而基本没有什么实战能力,绣花枕头,一戳就破。

    到了四品才会有所不同,却也有限得很,与前三品的区别只在于有了比较丰富的实战能力,由皮入骨,勉强登堂入室了。

    四品之上以此类推,强度不断增加,主要是力量、速度、经验、眼界、手段、兵器、家世等等的不同所造就的高低差异,所以说到底这武道九品便是江湖人对江湖人的公认评价,而非本人清晰的判断与界定。

    刘弗陵身形骤停,长长呼出一口气,再小口匀缓吸气,全身轻微摆动,不一会的工夫,热气蒸腾,汗渍打湿了衣裳。他抽出黑细长棍,开始边走边挥舞它,步调如常人行进,单手把持长棍挥舞刺击,不时换手或双握,动作变幻无常,看似乱来,实际蹁跹莫测,气势时而轻灵时而霸道厚重,步子也不是局限为一条直线,而是随着手上动作配合着轻微变动,脚面始终稳稳的紧贴地面,所以虽然上身飘忽,下盘却显得异常稳定。

    做完这些,已是日上中天,刘弗陵收起黑棍,活动了一下手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远宁镇就在前方不远了。

    镇子大门口有几名兵士把守,不过所持武器陈旧,城墙也是年久未修了,不过一边陲小镇,也无必要防微杜渐,将木制牙牌给把守兵士查看,对方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便递还给他,刘弗陵默然走入其中。

    这个时辰小商小贩们已经出来活动,而一些馆子也早早开张,刘弗陵不急着往里走,而是在城门口不远的一间饭馆坐下,已经坐了两桌,孤身一人的少年拿眼扫过,一桌三人,一桌和他一样是孤身一人,他没多看,似乎都配有兵器,但在这毫无正统王朝管辖承认的区域里,无关紧要,甚至绝大多数的世俗王朝对于武人的态度异常宽松,这未尝不是因为有修行者的原因。

    他要了一碗粥、一碟小菜、一个馒头,专心致志的细嚼慢咽,他没有在意有人望过来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好奇的眼神,就像连刘弗陵都时常忘记自己只有十二岁出头而已,看着这样明显是孤身游荡江湖的稚嫩少年,多少会有人好奇有人奇怪吧。

    吃罢付钱起身,刘弗陵走出铺子,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停在一户寻常人家的屋舍前。

    他抚过黝黑的细棍。

    要干活了。

    要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