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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又被扔回了黑漆漆的小屋里。

    “荀三郎,你没事吧?”永清安抚着已因过度惊惧,晕倒在她怀中熟睡的苏苏,问道。荀镜自从被扔回来以后,一张脸俱是苍白,两只眼睛全是迷茫。

    他虚弱地摆了摆手,额上血红的钗痕愈发显得他的狼狈:“多谢公主关心。镜只觉得平生志愿,所谓兼济天下,一直以为只要出将入相,如家父那般做一方州郡长官,或执笏于朝京即可做到。可如今却觉得……我所以为的,不过是尸位素餐罢了。镜实惭愧。”

    “连你也这般想,我又何尝不是?”永清亦长叹一口气,“你比我有勇气得多。听罢他们的苦难,我都不敢说我是大燕的公主。仿佛这两个字,于此情景,说出来皆是令人蒙羞。”

    荀镜十分惊讶:“公主,不必妄自菲薄,将一切的罪过皆揽在自己身上,这问题复杂得多,上至陛下,下至乡老啬夫——”

    “荀三郎想说,我不过是一个公主,朝廷的事情,本不与我相干,只安守汤沐邑的私奉养,不要再借着皇亲国戚的威风与民夺利,卖官卖爵已是合格了。”永清抢白。

    荀镜不由一笑:“公主能这么说,荀镜自然不敢再以等闲眼光看您。”他想到当前处境,又长叹一句,“可恨,镜实在愚鲁,竟然未曾识得公主的金钗乃是御用之物,若当时早早地察觉不对,向京兆尹只会,便不会连累公主被关押在这种地方受罪了……那叛贼,更是,哎——”

    永清斟酌了一下,将怀中那颗滚圆熟睡的小脑袋摸了两遍,试图缓缓地告诉他这个真相:“嗯……怎么说呢,荀三郎,其实这回,你才是被无辜牵连的。”

    她简要地讲了一遍她是怎么来到邻里坊,而这华虚真人又是什么来头。

    荀镜看她的目光愈发肃然起敬:“公主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他又忍不住似寻常男子一般,总想说教,“可这实在太险了,公主金枝玉叶,怎能以身犯险?要是有个好歹——”

    永清又打断他:“这正是我要说的,其实荀三郎你不必如此急切,仿佛要慷慨就义一般……先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一切早已安排妥当,过一会儿,自会有虎贲军的人包抄此处,将这些人拿下。”

    即便再训练有素,民间之人也无法与正规军相较量,邻里坊的围剿是必然的成功。

    荀镜沉默了。

    他在黑暗中又长叹一口气:“公主,镜并无官身在侧,原本说话轻如鸿毛,但如今也有所求想向公主言。”

    轻如鸿毛?

    想来是儒生惯有的谦逊之词,他这“惟明光风可鉴月”,士林中人,连带着千石以下忌讳他族氏的官吏,哪个不卖他一分面子。不然先前宦官倒卖王田,永清也不会旁敲侧击,借了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