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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城风絮时节,永清却只得倚在黄杨香榻上,懒困无趣地拿着一叶青苇,逗着琉璃缸中的小金鱼。

    过了十余日,她的身子好得愈发快了,如今绕着整座长秋宫走上两圈也无须旁人搀扶了。谁知青萍将她随口所扯的幌子,添油加醋地告诉蘧皇后,一直不悦于她同许长歌来往的蘧皇后,果断地以此为由,说如今满城杨柳飞絮,即便是正常人也感口鼻不适,勒令她待在长秋宫不要乱走,也暗示许长歌不要过来了。

    不同于大燕烧造的琉璃,大秦的白琉璃更显得透明一些,双手合捧大的小缸里同时装满了一泓清水与充盈其中的粼粼波光,她摇曳着纤长苇叶,阳光下的阴翳便随之落到快活游动的锦鳞上。

    那尾小鱼游动得极快,琉璃表面凹凸不平,从外头看起来缸中之物也只可视作斑驳的色块,一抹金红仿佛流光一般在其上飘忽,却无论如何也游不出这方小小的水晶宫。

    小瓜捧着桧木食盘进来,见她便笑:“公主,该饮药啦。”

    青苇被横搁在琉璃缸上,她饮尽一盏苦涩的汤药,连忙咬住旁边小瓜递在唇边的蜜饯。

    每回喝完又酸又苦的药,都感觉舌头被厄运咬住了一般,即便在熬药的时候配上再多的甘草,搅进饱和的蜜糖,或饮完药后赶紧含住一枚甜到牙疼的蜜饯,都无法中和这直击灵魂的苦涩,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悲喜交加穿梭,愈发让人面容扭曲。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长呼:“好苦——”

    小瓜又往她嘴里塞了一枚金丝蜜枣。

    永清略微觉得好过了一些,又重新拾起青苇,出神地逗着那条被困囿在透明的水域之中,却不自知,不知疲倦地游曳的鱼。

    扎着丫鬟的小姑娘歪了歪头,也望向了那条现在只有拇指大小的锦鳞:“公主,这鱼该换缸了。”

    “啊?”永清延迟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什么?”

    “奴婢说,这鱼该给它换个缸啦!”小瓜朝着她鬼眨眼,“公主天天瞧这鱼缸入神,可是因为许将军送来的?”

    自从蘧皇后下达禁令以后,许长歌人不在长秋宫出现了,但各种莫名其妙的物件玩意儿却如雨后新笋般出现在永清寝殿里。

    这鱼缸便是一件,是许长歌在北漠时,从西域商人手中收来的大秦宫廷器皿,说是那赫赫有名的大秦国产生了内乱,一分为二变成了东西两个国家,许多宫廷御用之物便流散了出来。

    西天万里之外的一个王朝动乱兴衰对她们而言并没有什么触动,毕竟大秦的使者都不曾来朝。大燕使臣曾经想出使大秦,走了一年多都没到,中途路经安息,打听了一下竟还有三年海路才至,那大海还常年惊涛骇浪,迷雾重重,又有妖魔作祟,令人望而生畏,遂折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