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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你这样,是要将自己这百来年的神体给众凶兽一起陪葬了么?”

    赵纹古的语气当中没有太多起伏,然而声音却颤抖了.他忽然抱紧白翌辰,将那冰冷的躯体紧紧贴在胸口上,轻声说:“再等几分钟如何?”

    “老爷子?”杜然欲言又止。

    赵纹古继续说:“八卦幻境虽然被毁了,但是老宅还有三阳顶穹支撑,现在我拼上这个老宅所有的气韵,希望可以坚持到他们回来!”

    “您家您家就算地处龙脉之中,年代久些也不过是个稍加修饰的普通民宅而已!”

    城隍咳嗽着,大量的鲜血呈喷洒状在地面旋转着形成一团又一团痕迹,如同怒放的花,又如腐败的果,一种病态美的气息在冰冷地面上蔓延开来,散发出的却只有濒临绝境的黑暗。

    “我知道您对我赵家有很多不满若不是我们家传有封灵血,若不是我孙儿不懂事,不会牵连您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纹古说着,低头看到一缕花朵形状的血正蔓延到面前,他伸出右手,用扭曲的指点了上去。

    城隍忽然感到身子一震,一缕金色灵光竟然顺着赵纹古指尖传来,借由鲜血扩散而出,竟渐渐将城隍全身一起笼罩了。

    “老宅,连同我这条命,一起换求您再等几分钟直到老宅崩塌,我死在这里。”

    赵纹古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您开什么玩笑还嫌这次搭进去的人不够多么!”

    城隍嗔怒到。

    “这话,该我对您说。城隍大神!您因为地府无法直接干预阳间,就要把一切可能都先试图扼杀,而且动用一切手段让转生凡间凶兽彼此相争,或者是让我们阴阳行的凡人介入您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正确对待这件事的态度。现在大包大揽,一死谢罪,难道就会让我们觉得您很值得钦佩么?您只是一个失败的反例,一个真正的胆小鬼罢了枉比我们多活几百年。”

    “放肆!”

    豹尾率先出声制止。

    日游神也不满到:“哼,若要纠结,那也是阳间先遗忘我们在先,城隍、土地这些小神都是自行直接与地方百姓接触的。近百年,你们自己将这层联系摧毁殆尽,害他没有办法及时处理阳间事物,才出此下策。不然,又何必劳烦我与夜游神这样的高级阴司也要顺道在城隍手下多职一份差事!”

    赵纹古摇摇头,尽管在阴司面前,他算是阳间颇有头脸的人物。其实呢,也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若他能有办法改变这世界格局,又何必会凄惨到在动荡之年被人毁了右手。

    此时,杜然叹了口气,他驱动犬灵跃到赵纹古身边,蹲了下来:“老爷子,事已至此,咱们就一起来看看这事情如何收场吧。至少现在墨重九不会有大碍,您这个半吊子徒弟,我也会照顾好。”

    他说着,拍了拍胸口,“但是别的,我就没办法了。或许转生凶兽就是他们的命运”

    一旁的犬灵呜咽了一声,低头蹭了蹭赵纹古的手臂。

    “可,在阳间,他们也只是普通凡人又何必为了一个或许的可能性,就一定把他们推向绝境。”

    赵纹古叹了口气:“好吧然子没事就好,毕竟是我拖他下水的他和重九,我都当作徒儿对待,可是哪个也没能照顾好。大黑,对不起啊,我也拖你下水了可我却救不了你。”

    犬灵俯下身,乖顺的任他抚摸着,半截尾巴噗噗摇晃,扫出一团尘土。

    此时,鲜血已经铺满地面,城隍自己也是满身鲜血,将他通体的青色裹挟成刺眼的朱红,接着便跪坐在地上。

    周围,梦魇肉身碎块还在血泊中蠕动,试图聚合。这东西的生命力太过可怕,整个八卦幻境都被毁灭了,它竟然还会在伯奇的控制下自行聚合。

    城隍深深吸了口气,将象牙笏板高高擎起,随即,狠狠向地面上戳去。

    那雪白的薄板怎么能禁得住这样全力一摔,随着一团鲜血溅起,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象牙精雕的笏板之上顿时裂开数道缝隙,几片精致的花纹也磕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城隍的身体竟然也发出一声裂响,只见一道漆黑的裂痕自他右肩蔓延开,如同一条黑色的蛇趴在那里。

    地面上的鲜血蒸腾着,像逐渐翻开的油锅,肉块在血海中翻滚,不住被包裹住。血仿佛有着一种腐蚀性,被裹住的肉块很快缩小,化作一团薄烟,无声无息的散开。

    每一块碎肉被血液融合的过程当中,城隍的身体就像一块受到敲击的玻璃般出现裂纹。在他青色的躯体上,出现越来越的裂缝纵横交错,这令他更有一种玻璃器皿般的错觉,仿佛忘记了他是一个曾经那样风趣儒雅的人,那样一个总是对凡间充满鄙视不屑,却又常常渴望回到人间的地府小神。

    而作为同僚的豹尾,以及下属日游神却沉默的看着这个过程,不发一语,仿佛是冷漠的看着一个罪人在接受应得的惩罚。

    良久,最先开裂的肩膀已经如同蛛网般裂纹密集,忽然随着轻微的摩擦声,几片小小的碎片再也无法支撑,脱离那躯体滑落下来,掉进粘稠的血中。接着,他的整个肩膀发出一串石头碰触的清脆声响,大片碎块崩落下来。瞬间,半条右手臂掉落了下来,并在血中渐渐融化,碎去。

    城隍那双形状优美的眼已经失去了神采,仿佛进入到空灵的状态,他只是器械的直视着前面,尽管那里只有一团令人恶心的腐肉而已。

    他的身体颤抖着,随着肩头,以及腰身的不断破裂而逐渐扭曲。

    “城隍你,你真的就不能再留一条路吗!给你自己还有那,那三个普通的孩子而已啊!”

    赵纹古忍不住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