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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将军,可还有事儿要与朕商议?文武百官都走了。莫不是,将军打算在这宣政殿敬朕一杯茶水才走?”高玮边说,一步步的踏下台阶。

    他伸手挽住了空中带起来的像是蒲公英的绒毛,又松手将它放走。

    他像是得了趣儿一般,又将它握在手里,再松手。

    斛律光颔首:“皇上自有人奉茶,臣领军打仗,怕着粗粝笨拙之手,磨锉了皇上的贵体。那还得请皇上恕罪。”

    “朕与你也认识了好几年,你此番之意,朕岂会不明白?”高玮走下了台阶,还有些带了褶皱的龙袍,也跟着动作,若明若暗。

    “皇上,明白。可臣只是不解,罢了。皇上,那日对伶青姑娘,其中是否有些臣不了解的周折。”斛律光顿了顿,“皇上的神色也是不同寻常。若是伶青姑娘有冒犯的地方,还请皇上恕罪。微臣愿担此罪责。”

    “斛律光,你自称臣,可当初弃文从军之时,你师父教导你忠君之时,你从江湖投身朝堂之时。如今你该称自己一声末将了。可你为何这样固执。愿做北齐大将,可却不受此称。可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斛律光跪了下来。

    他听到此话只是有些迷茫,可马上又坚定:“皇上,臣依旧是北齐之臣,忠于北齐之君。即使臣曾经是匈奴之子。可皇帝并对此并没有嫌隙,愿意重用末将。而末将生于北齐,长于北齐,身死也必回落叶归根,葬于北齐的皇天后土之下。称臣称将,末将并未对此有过区分。臣忠于皇上,将忠于沃土!”

    “那你认为我对伶青又是怎样的心思呢?那你可又明白?”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斛律光,神色淡淡,看不出所想所念,就像一尊佛立在那里,去了阴狠,就是一副苍白的菩提之相,“对了,你想,娶她?”

    不知道为什么,斛律光听到“娶她”儿子,身子倒有些寒冷。大致是他多想了。

    “禀皇上,末将携着伶青姑娘确有此意,但也是见她在宫中受到欺凌后,才会心生冲动。伶青姑娘是末将当初亲自带到京城,带进皇宫的,末将对此负有一定的责任。自然是该维护她一弱女子的周全。”斛律光将一切说得明了。

    高玮就盯着斛律光看,似乎也是想从这个跪在地上的人看出个究竟,最后还是移了视线:“那你对她了解多少?你就想娶她?即使你一人可抵万军,当真护得了她一人?毕竟,前些日子京城也是有一些胡人妄图对将军你欲行不轨。这京城不大太平啊——”

    斛律光即使对情事不通,也颇有些不解风情,大概也是感受到了皇帝这一字字里暗藏的杀意。这杀意无疑是冲着他。

    只是他不太明白怎么会忽然自己就惹上这皇帝不满了。他自恃性子持重,说话进言也会斟酌一番,他又不是什么只知道弄枪舞棍的直肠子。不像杨虎那样,将喜怒哀乐摆在脸上。

    世人皆知骠骑将军斛律光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朝廷之上都未曾冒进过,向来自持稳重。

    他在高玮还是太子时就在身边,也曾把酒,但却未曾言欢,所以说从未琢磨过皇帝的所念所想。他大底也是琢磨不透的。

    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皇上,问了末将这般多话,是否不同意末将对伶青的求娶之意。”

    他也想到了什么事儿,可是唇瓣刚起就还是合上,不再言语。

    高玮带了点玩笑话般说:“你若是想说大可同朕说,这宫里的流言,朕不曾压制过,那将军听几分呢?”

    “皇上,若要真要如同流言所说那般,前朝与后宫的变更,必是断了如今安稳的局面。朝臣自是按捺不住,到时候,皇上不一定压得住。”斛律光心里感到诧异,不知道其中是非周折,只是觉得不太可能。

    还补充道:“何况伶青姑娘的性子未必···”

    “她的性子未必?未必怎样?”皇帝冷笑一番,“未必愿意会困在这红墙绿瓦之中,是吗?斛律光,你还是如一般镇静。即使有所猜测,还是如此声色不露。你所娶到底是什么,那你到底了解她什么。”

    斛律光觉得皇帝变得有些暴躁,甚至话也多了不少,兜兜转转,似乎还是与“她”摆不脱。依旧回到了熟悉什么这个问题上。

    他娶伶青,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一些执着吧,大致,他就喜欢那样的性子。

    那个在他被偷袭时,依旧不慌不乱的性子。

    向来是是他武功高深护卫别人,后来在回京的路上被刺杀的时候,倒是被他认为是弱女子的伶青救了。

    他所以为的弱女子,倒是杀人时的干脆利落,手起刀落的干脆,丝毫不为溅在脸上的鲜血所动。

    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匈奴了无生气。

    除了还在颤动的手,伶青便与未杀人前没有莫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