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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已是三月尾声,距离中秋约战不到半年。

    可这半年,对苍绝来说却格外的难熬。

    当初他留的信里说的是邀请众人参加他和楚楚的结契大典,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激将的话语,本质上就是约战。

    修道界实力为尊,打赢了的人才有说话的资格。

    若是仅此,他可以认输,带着她浪迹天涯,余生有她和剑足矣。

    但他真的有不得不赴约的原因……这是他避无可避的战斗。

    然而楚楚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对他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她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解释,只要她醒着时看不见他,她就可能用各种手段折磨自己。

    可他又无法时刻守在她身边。

    苍绝只能想尽了法子,让她白日里看似自然的睡着,又赶在她醒来前回来。

    饶是如此,楚楚还是可能因为半句话不对,就突然陷入极度崩溃。

    他夸她今日穿得好看,她会突然警觉,问他是不是“那个女人”也穿过相似的衣裳,对方是不是穿得比她好看。

    她半夜忽然要吃覆盆子,他起身去山上摘,已经尽量动作快了,却回程就看见她穿着单薄的站在山下,幽怨地控诉他不要她了。

    他得了剑尊传讯,不过是到行宫外取个飞剑传书,分开时说得好好的,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失魂落魄地哭得泪流满面。

    桩桩件件,教他心力交瘁,亦逐渐心生悔恨。

    而最终击溃他的,毫不意外地是她的绝望。

    白日里对她施展睡眠法术的事,他虽尽量做得自然而然,可她自身也是修士,到底是发现了端倪。

    那日他回来时,她没有如预想的那般在卧室里安睡。

    他惶恐地找遍了,最后在行宫的高塔上找到了她。

    她站在屋檐上,衣袂飘飘恍若将要仙去,银白的星光四处飞舞,衬得她美如谪仙。

    但他却是瞬间心底寒凉。

    她在施法抽取自己的灵识。

    他阻止了她,将她从屋檐上拉下来,口不择言地质问。

    她却只是看着他笑,越笑越癫狂,渐渐连面容都有些扭曲。

    “够了!”

    她像是被他的怒声震慑住了,突然间停止了笑声,然后渐渐收敛了笑容,哀怜地小声道:“我要把灵识抽出来,将所有记得你的部分都炼化掉,只要忘了你我就不会难过了啊……”

    “你可知破坏了自己的灵识,日后识海混乱、神识无法凝聚,你这身修为就废了大半?!”苍绝心口发闷,有满腔的怒火,却不敢对她发。

    楚楚却好似被触到了某个点。

    她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发疯般抓住了他:“苍绝……穹哥……穹哥,我们结契吧……我们结契好不好?我们结契……我的储物戒指里有婚服,我们今日就可以拜天地……”

    “楚儿,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等中秋过后吗?”

    “为什么要等中秋后呢?就现在不好吗?你不就是恨我骗了你的元阳吗,你不就是想要杀妻证道吗?”

    她揪紧了他的衣襟,笑得邪气凛然。

    “娶我啊!和我结契啊!结契后我们就是道侣了,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再将我杀了,事情就可以了结了……你就不用和我虚与委蛇了,你就可以去和她双宿双飞,我也能解脱了……”

    就是这瞬间,苍绝的意志被彻底击溃了。

    ……是他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得离谱……

    她从来没有骗过他什么,她对他的好、她对他的喜欢从来都热烈直白,她不会和他双宿双栖的态度也从未隐瞒。

    是他克制不住动了心,是他借着教她剑法去亲近,是他主动吻了她、克制不住欲-念抱着她回了房,心甘情愿地把元阳给了她。

    而他高傲了太久,接受不了她竟拒绝自己的求娶,接受不了她轻易就放下了他,数十年难以忘怀竟成心结。

    尤其是她失踪二十余年,终于回来却日日与褚河卿卿我我,他且怨且恨更是不甘,最终酿成大祸,将彼此逼到如此境地。

    可而今这一切,当真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他想得到的,是这样的她吗?

    看着怀里笑着笑着就哭了的姑娘,苍绝低头去吻她面上的泪,辗转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