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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珑回房细细思量打来南边这些日子所见,但凡这些姊妹们凑在一块,冷嘲热讽,旁敲侧击样样都来得,另有架桥拨火儿的,事不关己看笑话的,有长辈在时还好,若是没人管束着,总要闹的不欢而散,一群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斗的倒像乌眼鸡似的。廷珑心知闹的这样未必无因,便不肯去趟这滩浑水。

    只和莲翘两个在屋里头一个靠着南窗捧着本书闲翻,一个坐在杌子上拿着绣花撑子做活,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莲翘一根针使的上下翻飞嘴里还不住啧啧称奇道:“看着那么娇气的三小姐,几句话轻轻巧巧的就将大太太养的小姐们给气跑了,人家还说三小姐最和气的,我瞧着哪个姑娘也比不上她厉害。”

    廷珑别的话不关心,只奇道:“你日日跟着我,哪里来的工夫打听这些个?哪个说三小姐和气?”

    莲翘笑道:“姑娘真是的,就是我们不打听,人家难道不教给我们,咱们新来的,哪位主子什么性情,不要犯了忌讳,这是人人都要告诉给知道的。何况,如今咱们不开火,跟大厨房里混在一块吃饭,不过是听一耳朵的事儿,哪里用的着特意抽出工夫来。”

    廷珑听她辩解了一车的话,想着也是的,原先她在单位里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以外,一样要摸清了领导的脾气、秉性、好恶,而且说领导闲话也算娱乐的一种了,就连研究所这种道貌岸然的地方想让员工闭口不谈也是不可能的,想来这一套到哪都是一样。便好奇道:“你说给我听听,都说姑娘们什么了?”

    莲翘知自己刚说走了嘴,深悔不已,见姑娘书也不读了,正一脸好奇的等着下文,便道:“我可不敢跟姑娘混说,再说我也没当真,听听罢了。”

    廷珑知姚氏最忌讳下人讲究主人家长短,莲翘也从不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人人都知道的事,单自己不知道就是信息落后,不妨听听,不管有用没用权当参考了。便笑道:“你说来听听,我不告诉太太就是了。”

    莲翘为难半晌才道:“也没说什么别的,那一日听人提起二房里三姑娘正说亲,一连提了十七、八个都不成,不是嫌人家门子低根基浅,就是嫌弃人家是续弦的,或是庶出的。就有人说起三姑娘生的标致又最是和气,可惜没生在二太太肚子里,偏偏孙姨娘又名声不好,弄得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

    廷珑听见说,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又问道:“孙姨娘是哪个?可是三姑娘的生母?怎么就名声不好了?”

    莲翘见越问越多,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便道:“姑娘别问了,哪有什么好听的呢?我过耳就忘了,姑娘是什么人,怎么倒赶着问这些事?”

    廷珑才问她两句话,倒叫她数落了一顿,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喜欢她不肯搬弄是非,深可敬爱,便也不逼她。只笑说:“好,好,不问就是了,没的叫你排揎了一顿,我瞧着如今你倒比我像小姐呢。”

    莲翘一听这话脸都红的透了,坐在杌子上头也不抬,廷珑见羞着她了,还不放过,笑嘻嘻道:“我又没提你们乔木,脸红的什么?”

    莲翘一听这话,又羞又气,把手里的绣活掷在廷珑怀里,一掀帘子就跑了出去。

    廷珑拿起绣活来,见绣的是一对野鸭子凫水,颜色配的十分鲜亮可爱,便拔下针来,接着莲翘绣的地方飞针走线起来。

    过了好大工夫莲翘才又掀了帘子回来,刚要说话,见姑娘正捧着她鸳鸯戏水的枕套,怕又给她笑话,讷讷站了半晌,见姑娘没搭理自己才舒了口气,便道:“姑娘,我刚去厨房领冰,路过刚才看花那地方,三姑娘正坐在房舍前边的亭子里哭呢。”

    廷珑听说吃了一惊,放下绣花撑子,问道:“她哭的什么?旁边可有人看见?”

    莲翘就道:“四姑娘和七姑娘两个在边上劝,没别的人。我听哭着说什么,都是一个爹生的,何苦这么糟践人。我才说她厉害,就见哭的怪可怜的,姑娘可要去劝劝。”

    廷珑就问:“你可让她们几个看见了?”

    莲翘就道:“不曾,我听见哭,怕惊动了她们,冰也没取就折了回来。”

    廷珑就道:“那便不用去,她不是哭给咱们听的,若去了才要坏她的事。”

    莲翘听了点点头,仍坐杌子上做活计,半晌才恍然大悟了一声,道:“以然少爷不是随两位太太下山去了么?”

    廷珑就作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朝她沉痛的点了点头。

    莲翘就道:“我说刚才还牙尖嘴利的,怎么转过脸去又哭了起来。”半天又恨恨的说:“这么没廉耻的事,就是寒门小户家的闺女也做不出来,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廷珑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就道:“咱们只管过咱们的,理她做什么呢,倒叫你生这么大的气。”

    莲翘听了就抬起头用眼睛在廷珑脸上细细扫描了一遍,见一脸的事不关己,不由摇了摇头,长声叹息。

    廷珑也不去理她那些花样,心中忽然一动,又问道:“那宅院里可出来人看?”